苦?约莫是苦的吧,她的一切似乎都是沾了血色的,合该被藏匿在黑暗里,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她笑了笑,不言。
不多时,里头的二位吃饱了,便推门出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许言低着头想,恐怕日后姜公子是要嫁给这位金小姐的。
只是这位金小姐是什么人呢?
“秋白,我已租好了船,我们散布去淮江岸便看柳游湖如何?”金盛兴致勃勃道。
自打不久前姜公子来到锦城,她见过他后便一见倾心,时常邀约,对方也未曾拒绝。
只是姜公子虽然温柔,却叫人不敢随意怠慢,金盛也不敢上手对他做些什么。
今日邀他同游,也是想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这都月余了,她连对方一根手指都未曾碰到,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游湖一事金盛早先便和姜秋白提过一嘴,如今他自然不会拒绝,毕竟金氏和姜家还有合作,姜寒叫他哄着金盛,先将生意谈下来。
他自然可以选择反抗,不和这些女子打交道,那般等待他的,可就不是这些了,他不会有什么美名,而是被人悄悄从后门接回府邸当侍了。
不过明面上他虽然顺着母亲的意,可背地里也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商业,只是如今,他和姜家尚且休戚相关,哪能轻易撕破面皮。
何况,他想要的,并不是离开姜家,而是将整个姜家…控制在他自己手中。
二人一路闲谈,许言和小翠以及金盛的侍从便跟着二人身后。
淮江宽阔,江面有微风吹过,吹起江边的垂柳枝,许言只觉得一股好闻的植株味道随风迎面吹来,她刚来锦城不久,尚未来过此处。
江边停着许多精美的船舫,金盛特地租了个不那么大的,方便二人单独相处。
“秋白,这些个侍从便不带了,只我二人可好啊?”金盛伸手想去抓姜秋白的手,却被对方躲过了。
“金小姐,并非秋白不愿意,只是……母亲特地安排了许捕快来保护我,若不时时带上,母亲说不定以为秋白不洁身自好,要责怪秋白呢……”小公子微微低着头,有些委屈又温柔道。
金盛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许言,说实话,她真不愿意让这姐们跟着,长得太惹眼,她真不明白这姜夫人怎么给姜公子找了这么个人当侍卫。
“可船舫狭窄,怕是容不下许捕快啊……”
“让她在船头站着便是,这般,金小姐也不愿意吗?”小公子眸若秋水,眼角微红的望着金盛。
金盛耳尖一红,道:“也行吧。”
许言站在船头,像一根木桩似的杵着,今日未曾佩剑出门,总觉得有些空荡荡的,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姜秋白和金盛坐在船舱里喝茶聊天,言语暧昧,这一帘薄布将二人和摇桨的船夫以及许言隔开来。
“秋白,我心中早已有了你,只是不知道秋白对我可有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秋白纵使有意,母亲却未必肯的……金小姐若真喜欢秋白,不如先征得母亲同意……”
“如此说,秋白对我也有意?”
“……”小公子不语,只是红着脸看了她一眼,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气氛粘腻的游完湖,许言只觉得金小姐笑得春心荡漾,只怕恨不得今晚便到姜府求娶。
姜公子和金小姐告别,许言便护送姜公子回姜府。
公子娇贵,出行素来是乘轿的,他租的是府外的轿娘,如今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他便让轿子走到后门,方便他回自己的院子。
许言跟在轿子后头走,姜府的后门看起来幽静又雅致,绿植绕墙幽幽,一扇小木门被绿植掩住了些许。
门口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书生,和晓春不大一样,看起来柔柔弱弱,应当是不通半点武学,有几分弱不禁风的味道。
女书生一手提着一个食盒,另一只手拿着一叠信件,有些焦躁的在门口打转,见到姜府的轿子,顿时满脸喜色的迎过来。
“姜公子!”
一听这声音,小公子脸上立刻泛出几丝不耐和嫌弃,只是隔着轿帘无人看见。
柴素,一个年轻的女书生,成绩不错,许多人都说她前途无量。
此人对他十分追崇,平日里不是送吃食就是送字画情书,写些酸诗,他只看过一次便通通丢了。
姜秋白瞧不上她,因此人分明对他无甚了解,却说钟情于他,只是他也无意与她交恶,毕竟若是日后她当真发达了,说不定还有用的上她的时候。
柴素见无人应答,便又挥着手大声喊了一句,“姜公子!“一只玉白细长的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少年温和地答道:“柴小姐,原是你啊。”
第9章 满城风雨
柴素点了点头,道:“我在此处等了公子许久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这个。”
她走前去,将食盒递给了小翠,连带着另一只手上的信件也递了过去。
“多谢柴小姐了。”说完,小公子便放下了帘子,等轿子稳稳当当地停在后门台阶旁了,他才优雅地下了轿。
只对那女书生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柴素有些痴迷的看着姜秋白的背影,却发现一个黑衣女子跟着要进门,她连忙拦住那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尾随姜公子?”
许言低头看着一只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取下腰间的令牌在对方的正前方晃了晃,道:“顺天府捕快许言,奉命保护姜公子。”
柴素怯怯地收了手,门内的姜公子回过头,笑着说:“许捕快,还不进来做甚?”
许言点了点头,提步跟上了,她还得问清楚自己的上下值时间,不然日日跟着他,着实是件麻烦事。
女书生看着二人的背影,有些怔愣,这捕快……莫不是前些日子在擂台上三招制敌的那个?
这边许言跟着姜秋白进了姜府,便开口问道:“公子,我何时能下值?”
姜秋白勾唇笑了笑,道:“下值?陈大人叫你护着我,可没说分什么昼夜吧?”
许言:……
天天熬夜加班?那她干啥不回去当杀手?赚的还多。
“属下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那你可真蠢啊许捕快,像你这般蠢的,整个锦城都少见了。”
许言此刻只觉得手痒,想揍他。
“属下确实不若姜公子那边聪慧,若是再熬夜护卫公子,只怕会更加……还望公子准许属下早日下值。“姜秋白带着小翠走到院子门口,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外的许言,此刻正弯腰拱手和他说话。
“进来说话。”他笑着说。
“属下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小公子冷笑着说,“许捕快都敢蒙骗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公子恕罪,昨日淋雨,属下确实受了寒,不过好的快了些……“洗个澡就好了的程度。
“呵。”姜秋白冷笑一声,道:“进来吧,你即使是踏入本公子的院子,也不会有人将你我二人放到一起说闲话。”
“毕竟,本公子又不瞎,你一个平平无奇的捕快,怎么配得上本公子?”
许言:……
她并未觉得自己不配,只是姜公子似乎和她想得真不大一样,瞎不瞎许言不清楚,不会将她二人放到一起应当是真的。
毕竟若是要传他的绯闻,那些个金小姐柴小姐便够传得上好几个言情话本了,自然是轮不上她的。
许言默默地跟着进了院子,姜公子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吃着晚膳。
虽然当杀手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但她归隐为何?不就是为了能有点正常人的作息吗?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
她素来生气得少,但被这位拈花惹草的姜公子整的有些烦了,世上仅有如此喜欢为难人的公子,偏偏在别人眼里还是一副温柔慈悲像。
姜秋白慢条斯理的吃过晚膳,便想着怎么磋磨这个被他母亲派来监视他的女捕快。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黄梨木的椅子上,看起来像只慵懒漂亮的猫。
“跪下。”
“为何?”许言疑惑,用冷清的嗓音问道。
“许捕快今日骗我,难道不该罚?“小公子懒懒地说道。
“无凭无据,公子凭什么罚许某?”她冷淡的嗓音中带些微薄的怒气。
这姜公子真烦人,磋磨她淋雨不成,如今还要如何整她?
他真当她是泥人不成?
姜秋白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她面前。
许言抬眸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小公子眸子里带着些暖褐,心却是冷的。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这捕快的眼神像狼,带着一股韧劲,惹得他心头微痒,就想招惹她。
二人对视半晌,谁也不让着谁。
最后还是小公子转过身,用施舍般的语气愉悦道:“今日便罢了,本公子不和你计较,许捕快这便回去吧,明日早些来,记得带上南三街的桃花酥,我爱吃。”
这事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许言向路人打听了南三街的桃花酥,是锦城有名的小吃,一般只有富贵人家吃得起。
她纳闷这桃花酥有什么稀奇,那路人拉着她将什么工艺繁琐,诸如此类,她只能时不时点点头,左耳进右耳出,她又不是厨子,知道这些做甚呐?
总之这东西,得凌晨排队去买才成,得了,这小公子就是为了磋磨她,若是这样能让他解气倒也算了,日后少找她麻烦便是。
大抵是姜公子良心发现了,后来只是偶尔为难许言,不痛不痒的,她便懒得计较。
时间一晃便是三个月。
她的日常便是在姜公子的院子外抱着剑守着他,看似悠闲的躺在外头的树上偷懒,实则竖着耳朵留心周遭的事物。
这些日子可谓是无波无澜,生活平淡得很,也悠闲得很,他不来招惹她,她便乐得自在。
直到某日,许言大清早拎着昨夜姜公子点了单,提着剑晃晃悠悠的去了姜府。
姜府此刻有些乱,大开着的府门站着不少人,有些看热闹的百姓,还有几个护卫在门口。
小翠看见人群中的许捕快,连忙小跑过去,带着些哭腔道:“许捕快不好了,公子……公子他……”
许言大抵明白姜公子或许出了什么事,只是却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公子他……失踪了。”小翠道,便拉着许言的袖子往里走,“陈大人已经来了,许捕快先随我进去吧。”
许言一进门,一盏装着茶水的瓷杯便向她飞来,她伸手将瓷杯稳稳当当地抓在手里。
“你们官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我花了银子请你们来,我儿子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若是我儿出了什么事,我……我定要这捕快……”姜寒指着许言,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黑着脸的陈春打断了,“姜夫人慎言,许捕快怎么也是府衙的人,即便是做错了什么也该有府衙按律处置。”
姜寒显然是不服气的,转头对陈春道:“陈大人,姜家是信任府衙这才找了府衙的人来护着秋白,可这人怎么就丢了?你们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陈春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姜公子失踪一事,还请姜公子的近侍随我去府衙说明情况,府衙一定竭尽全力寻找姜公子。”
“好……好,那何时能有结果?”
“此事我们不能保证……”
“陈春!难不成我儿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如今他下落不明,府衙竟连一个承诺也给不出?”
陈大人被姜夫人大骂了一通,黑着脸带着许言回了府衙,集结府衙力量,全城搜寻姜家公子。
“许言,人虽然是在姜府丢的,但到底是你办事不利,罚二十鞭,由南舸执鞭。”
二人虽素来不对付,但到底是同僚,自然手下留情。
打完二十鞭,南舸扶着她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啊?”
许言摇了摇头,晓春将一瓶药递给她,“大人已经召集了府衙的捕快开始巡逻查找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的。”
外头的风言风语已经传了满城,有人说姜公子被采花大盗掳走,清白不保。
还有些说姜公子只是出门散心去了,也有些说姜公子说不定投江自尽了,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长了嘴的似乎都要讨论两句这件事。
第10章 无解诡事
许言上了药,拿着剑便跟着她们一同去寻找姜秋白的下落。
南舸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不是吧,你还带着伤呢,先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再同我们一起寻找吧?”
她摇了摇头,“这伤不打紧,得尽快找到姜公子才是。”
她虽然不喜欢他,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官府的人拿着搜查令家家户户去找,但是人数有限,官府人手不足,陈大人便拿着地图分区域派人去搜。
“南舸,你搜东城区。”
“是,大人。”
“晓春,你心细,便跟着南舸一道。”
“好的,大人。”
“大牛,你去城外巡查一下是否有可疑之人。”
“牛一,你搜淮河岸边的商铺街区。”
“王二,你去南城区查探。”
“是,大人。”
“许言,你搜北街十五巷。”
“是,大人。”
“一旦有消息,立刻来报,若有紧急情况,立刻拉响信号烟。”陈春一只手撑着案台,一只手揉着额角。
东城区是富人区,南舸活泼,晓春圆滑,便于搜寻。
大牛武功高强,功夫好,适合巡查外围。
牛一和商户们熟悉,是个小财迷,最喜欢逛街吃糖葫芦,武功却不大好。
王二功夫尚可,却有些花心,最爱美人,和南城区城门口那处的人打交道最好,毕竟有不少酒肉友。
北街十五巷的街市复杂程度和南城区相当,人口流通大,多是花楼赌坊,最适合许言这般心里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又功夫好的。
一直到深夜,官府还亮着灯,秋讼师在一旁陪着陈大人处理事务,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了,还是没有消息。
许言拿着官府的搜查令沿着北街十五巷家家户户的搜查,一些小老百姓还算配合,还有些小公子扯着她的衣袍问她家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