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头心不在焉,直到听见崔老太太说要备礼去答谢林公子。
大舅舅蹙眉:“林氏那样的人家怎么看得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礼?”
大舅母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虽说林公子救了蕊蕊,可他们孤男寡女共乘一车,传出去怕是......”
崔老太太眼一横:“送不送是我们的心意,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崔家人小气了去,况且我们行得正,怕这作甚?”
崔老爷早逝,崔家一直都是崔老太太当家,既然她这般说了这礼自然是要送的。
奚蕊忽地抬头:“不若我一同前去吧。”
“不可。”本就因为崔老太太提议的送礼之说担忧,听着她也要跟着去大舅母更是不赞同,“你是待嫁之身本就该避嫌,上赶着去算什么?”
“我......”奚蕊欲言又止。
大舅舅心眼粗大倒是说过便忘,但几个舅母却是极守规矩的,若是她此时提及在马车上穿了其他男子衣物这件事怕是少不了一大顿唠叨。
崔老太太对此倒是颇为赞成:“蕊蕊便莫要随同了,林家初来乍到想必琐事繁多,我明日让来福打听下人家住所送上名帖,若有崔家能帮的地方便帮,待他们落定了身再登门拜访不迟。”
“还是母亲思虑周全。”大舅母颔首。
崔老太太笑着挥手:“说了这么多菜都要凉了,蕊蕊好不容易来一趟,沿途辛苦,可要多用些!”
其他兄嫂舅母也跟着附和:“日子过得可真快,家里最小的姑娘也要嫁人了哟。”
“待蕊蕊出嫁后怕是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一面。”
说起这个大家顿时起了劲,毕竟她要嫁的可是那位高权重的辅国公。
奚蕊头皮扯紧,只觉该逃的还是逃不过。
三舅舅:“定亲那日我就觉得那章勉贼眉鼠眼的,哪里有半分配得上我们蕊蕊,后来又出了那挡子事,幸而蕊蕊毁了婚约!”
奚蕊定亲时崔家人也是去了的,彼时她没有被奚广平严惩一顿多半也是有崔老太太和奚奶奶两位老人家在背后掣肘。
“也不知那祁公爷生得何等模样,让我们家蕊蕊心念至此?”其中一位表嫂打趣道。
奚蕊垂头讪笑,旁人见了只道是她羞怯,引得几个嫂嫂捂嘴笑了起来。
倒是大表哥崔越眉头一扬:“祁公爷可是不得了的人了,以一敌百,战无不胜,十几岁便随父征战,打了许多胜仗!”
祁朔今年不过二十又四,便已然有了如此赫赫战功,对他们这些同岁的寻常男儿来说,可是那顶顶崇拜之人。
经崔越这样一提,其他的几位表哥也跟着纷纷附和,对于这般少年成名的将军,无一不心向往之。
奚蕊默默听着,时不时敷衍点头,表示她在认可。
“只是这祁公爷如此骁勇,对待夫人会不会粗鲁许多……”
终于有人问出了她心之所想。
可下一瞬便被人接过话头打断:“你这是妇人之见,依我看祁公爷——”
“三哥说的对!”
“……”
算了,也不知道她那未来夫君给这些表哥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
晚膳用过已经到了戊时,崔老太太近几年身子不大好,便早早地歇了,奚蕊跟随侍婢来到了素常她住的院子,只是沿途中却发现了不妥。
“今日我怎么没见着你其他姐妹?”这侍婢奚蕊有些眼熟,记得先前来时与她一道的还有两三个才是。
那侍婢闻言欠了欠身:“不日前老太太返了卖身契,她们已经不在崔府了。”
奚蕊诧异,她们都是崔家的家生子,按理来说不该如此。
又想到方才沿路走来,宅院中的陈设物件似乎也清减了不少。
她没有再问,到了小院便遣退了众人,文茵进屋燃了烛火,她将那折叠整齐的男子外袍从行囊中拿出交予阿绫。
“明日将它清洗干净,晾在我院中便好,顺便帮我打探林家居所。”
阿绫接过:“这是......那位公子的?”
奚蕊点头。
虽然这件披风看着便由上好锦缎裁制,她非常眼馋。
但小女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她是不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