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随意扫视两眼便置于一侧:“这些通关文牒又能说明什么?”
崔老太太沉声:“单靠通关文牒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下方皆是我崔家来往购置时的凭证,大人若仔细比对便能发现那日查验的货物都可寻到。”
县令为难道:“你们若是后加上去,本官也不可能去这些地方一一核对不是?”
偏袒,这是明目张胆的偏袒。
崔平气不过挣扎着要上前却被身后衙兵猛地一脚踹向地面。
徐掌柜得意上前抱拳躬身:“老夫人说得这种凭证我们徐家也有,那岂不是更能说明是崔家盗了我们的东西?据我所知崔家现下无法走水路,那么这些原料又是从何处运来?”
崔老太太气得手指发抖,拐杖杵地:“没有水路便无法通行了吗?徐掌柜未免太过孤陋寡闻,老身经营崔家多年,天地可以为证,绝不会也不屑于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
......
两方人马争执不休,奚蕊算是看明白了,这县令和徐掌柜狼狈为奸,无论今日他们证据多么充分皆不会翻案。
思及此,她抬眸仰视县令,突然开口:“大人这般草率论断,便是我大丰的办案作风?”
啪的一声惊堂木被敲得巨响,县令斥责出声:“你一介小小民女敢这般和本官说话?!”
奚蕊目光虽有颤抖却坚毅更甚:“若是京都大理寺复查此案,大人该当如何?”
‘大理寺’三字一出,县令面容微僵,随即又恢复正常,轻蔑道:“本官秉公执法,大理寺来查又有何妨?”
她当自己有多大面子?还妄想惊动大理寺?
“蕊蕊?”察觉到她的意图,大舅母低促唤她。
奚蕊不敢往后看,她知道外祖母不喜让她爹来掺和崔府的事,可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
所以在大舅舅他们被抓时她便让文茵传信回了京都,倘若现在能拖延时间,等到爹爹派人前来便有一线机会。
她泰然道:“希望大人在京都来人面前也能坦荡如斯。”
县令骤然心惊,随即恼羞成怒,猛地站起:“小小年纪还想威胁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衙兵得令上前就要抓她,崔平等人目眦欲裂,被压在地上大喊:“她是大理寺卿的女儿,未来辅国公夫人,你这狗官敢动她试试?!”
一语既出,全场哗然。
“是那个前不久得陛下御赐婚约的大理寺卿之女?”
“你说的辅国公可是那个率兵直捣匈奴王庭的镇北军首领?!”
“竟然是她......”
......
没有回应便是最好的默认,眼前女子分明是个柔软不堪的小姑娘模样,却硬生生让县令背后起了阵寒意,他犹疑不定。
大理寺卿,辅国公,若是真的,这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抬手擦拭额角冷汗,再次握那惊堂木时竟是几番都没有拿稳。
徐掌柜眼见事情有变,又看着县令那般模样,心中暗骂这人胆小如鼠,脑中灵光乍现。
“没想到姑娘竟是未来的辅国公夫人,失敬失敬。”他拱手笑道,“姑娘与林公子相交甚好,我还以为......”
奚蕊眉心一跳,下意识便觉不对,果不其然紧接着便又有人接着出声。
“小的先前还见着奚姑娘衣衫不整地从林公子马车上下来。”
这次开口的是那日同崔平一起去寻她的小厮,可他竟然是徐家的人。
“我上次也瞧见了,就在崔家铺子对门的茶馆二楼,奚姑娘和林公子所距极近,甚是亲密!”
话头突然转到她身上,奚蕊越听脸越白,那方被扣押的几位舅舅与表哥早已愤慨反抗,口中叫喊着他们血口喷人。
她强作镇定:“大人,这似乎与今日案件并无关系。”
县令本有犹疑,却在徐掌柜眼中划过得意时瞬间了然。
是了,若赶在事成定局前趁此毁了她的声誉,大理寺卿就算来了丹阳也会受制于此,届时他再稍加周旋......
思绪百转千回,瞬息间他便明白了其中利害:“奚小姐,本官自然也知......可你看......”
县令为难地看着下首混乱,却丝毫没有要平息的意思。
“管爷不也是为她自裁家中?当真生得副狐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