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恭顺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男人翻了个身,将她卷入被衾中。
自此,夜夜笙歌。
昙花一现的温柔比他的狠厉更为可怖。
周妙宛没有一刻不悬着心。
她望着自己的手指。
细细的,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没有办法一下就掐死他。
——
朝中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敢说话的人都已经被李文演屠戮殆尽了。
他却不觉得有什么。
臣子而已,缺了就缺了。
砍了十个脑袋,那就提拔十个人补上。
若是人再不够,那就开恩科,从民间再选读书人来当官。
从前学了二十多年的圣人言和帝王道,都被李文演抛得一干二净。
他从前是个多么端方的君子,如今就是个多么残忍的暴君。
先皇尚且是在年老昏庸之时才做了些糊涂事,而李文演不同。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一个张弛有度、青史垂名的君王。
他偏不。
殚精竭虑的日子他过够了。
就算明日就有人掀了他的帝位,他也无所谓。
至少今天,他是站在群山之巅,肆意妄为地活。
早朝上,李文演砍了两个提议让他派人去岭南赈灾的老臣的脑袋,头有些昏沉之时,听到太监来报。
“不好了陛下,地牢的犯人,被皇后娘娘放出去了!”
周妙宛没有逃。
能从李文演眼皮底下偷放蔚景逸走,已经是极限了。
她被赶来的侍卫打晕,直接送到了李文演面前。
再睁眼时,她的手脚皆被束缚住了。
周妙宛只一低头,就辨认出了捆缚住她的锁链,正是先前把蔚景逸吊在地牢的那几根。
李文演当然要问她:“皇后,你为何不走?”
周妙宛唇边漾起浅笑。
“因为臣妾不想走呀。”
“臣妾想亲眼见证您江山覆灭,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你想激朕杀了你,”李文演一眼看穿她的把戏,道:“朕最是怜香惜玉,如何舍得呢?”
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铁链碰撞得直响。
“不杀我,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的!”
李文演扣住她的后脑勺,欣赏着她眼中变换的神情。
他的话音柔和到像在说情话:“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
山海倾倒,烽烟弥漫。
今上不仁,人人得而诛之,诸侯并起,朝野动乱。
其中,北境有一支叛军势力盘踞,为首的年轻男子有勇有谋,不足半年,一路杀到了京城。
宫中,李文演命人燃起儿臂粗的红烛,提起酒壶,往自己和周妙宛的嘴里灌酒。
周妙宛不胜酒力,喝几口吐几口,榻上泥泞得一塌糊涂。
恍然中,她耳边似有刀兵之声。
是幻觉吗?
周妙宛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