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布衣的连云帆提着药箱来了,手上还提着个小竹笼。
阳光下,周妙宛微眯起眼,问他:“平安脉一般不是隔日来诊吗?”
这么冷的天,连云帆居然走得满头大汗,他呵呵一笑,道:“忧心娘娘的身体,不免勤来些。娘娘昨日的脉相……”
周妙宛懂了他的意思,使了眼色让下人退下。
连云帆把手上的竹笼提了起来,周妙宛这才看见里面是只蛤\蟆。
她颇为惊奇,“本宫的脉相,难道要用它来解?”
“昨日在下查阅古籍,从书中找到了一种判断女子是否有孕的方法,”连云帆道:“未免冒犯王妃,在下想先同您身边的嬷嬷商量一下。”
周妙宛心下暗自点头,这连大夫年纪不大,做事倒乖觉。她叫来了万嬷嬷。
万嬷嬷听了连云帆的说法,微微点头,她对周妙宛说:“奴婢以前在庄上也听说过这个法子,据说还蛮准咧。”
周妙宛点头:“那一会儿试试吧。对了,连大夫,你可随王府一道去往荆州的?”
连大夫忙应道:“回王妃的话,在下独身一人,并无家室,此番是要走的。”
那便好,周妙宛命人给连云帆封了一个大红封,“日后,还多劳您照应了。还是同昨日一样,确凿的结果出来前,希望您不要外传。”
最主要的是,昨日她并没有吩咐他什么,今日他就带着解决的法子主动来了,日后多加笼络,是堪用的。
连云帆得了银子,喜笑颜开,谢了恩便退下了。
而万嬷嬷捏着那蛤\蟆,伴周妙宛一道去了净房。
万嬷嬷还笑道:“也难为这连大夫,冬天巴巴地给您寻来只还没冬眠的蛤\蟆。”
这法子需要等上三四个时辰才能奏效,周妙宛心里一时还有些紧张,捏着手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走。
她打趣着自己:“若我是个男儿,春闱等放榜前,只怕成宿都睡不着。也不知连大夫的法子准不准呢。”
万嬷嬷便道:“村里人请不起大夫把脉,都是用这个法子的,大都是准的。”
于是周妙宛心下稍安。
数个时辰后,万嬷嬷仔细看过了那只蛤\蟆,并无异样。
她并不知周妙宛的想法,见此结果,还颇有些惴惴地说:“娘娘,您应当不是喜脉了,不过您别担心,您还年轻,身体康健,日后总会有好消息。”
周妙宛听了,悬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重重落下了。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神仙显了灵,周妙宛琢磨着,打算晚膳后再去好好上支香还愿。
这回她刚到佛堂,就看见蒲团上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青岚。
她身量单薄,双手合十于眉间,闭着眼,一副虔诚的模样。
周妙宛没有打搅她,等她磕过长头起了身,才走到她身边。
见来人是她,赵青岚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娘娘也信佛。”
周妙宛没说话。
在佛祖的地盘上,她不好直言自己的大不敬的想法。
赵青岚又道:“前几日,府里盛传娘娘您身体不适,今日得见您身体康健,婢妾也安心了。”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讨好,反倒有些真情实感在里面。
周妙宛觉得奇怪,便问她:“赵选侍因何而安心?”
“毕竟婢妾才向您投诚没多久呢,娘娘若有事,日后谁来庇护婢妾的小命?”赵青岚说得坦然,她没有多逗留,福了福身就走了。
周妙宛独自伫立在檀香浓郁的佛堂,忽然失笑。
太荒唐了,她的亲族用她做棋子,她的丈夫盼她给其他人让位,反倒是被她婆婆塞来的小妾、一个细作,方才在关心她?
这就是世事难料吧。
周妙宛叹了口气,诚心诚意地给菩萨上了香。
这一次,她心中并无所求。
——
在京中的最后一晚。
明早就要启程了,周妙宛不放心,把一应事项重新理了一遍,确认了好几遍没有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