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棠挽着叶放和苗氏的手出了大牢。
王彻在前引路,他们跟在后面。
叶放趁机悄悄地小声问叶初棠:“我什么时候救驾有功了?我怎么不知道?棠棠,这圣旨不会是你伪造的吧?那你把后路安排好没有?今晚我们就逃吗?唉,从以后我们一家人浪迹天涯倒也不错。”
“钱必须要备足。”苗氏在旁简练地补充道。
叶初棠早习惯她父母这性子了,无奈道:“圣旨是真的,是我救驾有功,功劳便由父亲代领了。”
“哇,”叶放像是突然捡到糖果的孩子,无比惊喜,咧嘴乐得不行,“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不光给爹争气了,还挣了爵位,比你大哥强百倍。”
苗氏问叶初棠到底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简单来讲就是小时候偶然帮过的人,没想到刚巧就是当今陛下。”叶初棠叫他们先别管这些,赶紧讲讲那日马刺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纳闷呢,说不清楚。”
苗氏大概描述了经过,跟绿荷所讲的差不多。
“……本来酒喝得好好的,后来再倒一杯喝下去的时候,马刺史突然就毒发身亡了。”
事后衙门的人在马刺史剩下的半杯酒里查出了毒物,他们便百口难辩,被押进了大牢。
因为现场没有其他人,整个事情经过从表面上来看,的确只可能是她爹娘所为。可细琢磨起来,这里面诸多的地方都经不起推敲,比如她之前跟王彻所举例的那两点。
叶初棠不信衙门内如王彻之类的官员,会看不透这些,但他们现在却全装作看不到一样,只以事情表面做论断。
叶放和苗氏在大牢里数日没洗澡了,俩人都表示忍受不了,要立刻沐浴更衣。
叶初棠留清夏和刘淳伺候他们,便带着熙春跟王彻移步到侧堂说话。
“马刺史与我父母当日用的饭菜可还有留存?”
“都在现场,没人动过。不过已经过去数日了,那些菜肉怕是早就发霉生蛆了,叶娘子若不嫌弃,大可以去看。”
王彻挑了下眉,语气有几分调笑的意味,似乎认定了像叶初棠这样娇养的女孩儿受不了那种脏污的场面。
“那就劳烦王太守派人为我引路,证明我到了现场后,并无破坏现场、增减证据之嫌。”
王彻又挑了下眉,再度打量一番叶初棠,这丫头思虑周全啊!
“行,我便亲自陪你走一趟。”王彻到很好奇,叶初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反正今日没有公事可忙,他当看个热闹了。
至了刺史府的茅庐,进屋就可隐约闻到饭菜的馊味,苍蝇胡乱飞舞。
王彻以前就出过数次的凶案现场,所以对这种情况有所适应,以帕子掩嘴即可。他看热闹似得瞧向叶初棠,见叶初棠用白帕子掩面后,比他更淡定,甚至还拿起筷子,拨弄桌上那些生蛆的肉片和饭菜。
那表面已经发黑的肉片,在被掀开之后,底下有一群白色的蛆虫在争相蠕动,看得人浑身发痒,胃不舒服得想吐。
王彻恶心不已,转眼见拨弄蛆的叶初棠丝毫不为所动,他一个大男人当然不能输,强忍着装淡定。
叶初棠又用筷子戳了另外几盘菜,随即她就用筷子敲了敲其中一盘发霉的菜,示意王彻来看。
“怎么了?”王彻没看出什么问题,这不就是一盘普通的发霉的菜么?
“唯独这盘菜没有生蛆,这边上还有两只死苍蝇。”叶初棠道。
“然后呢?”王彻不解问。
“这盘菜是炒蘑菇,巧的是我父母都不吃蘑菇。”叶初棠目光坦率地和王彻对视,“有没有可能是这盘蘑菇有毒,唯独马刺史吃了,所以才中毒而亡。”
王彻愣了下,哈哈大笑,“叶娘子救父救母心切,我能理解。可你不能为救父母,在这跟我们编瞎话吧?毒酒一事明明已经查明,你又何必在蘑菇上颠倒黑白?”
“我早跟王太守说过,这案子有蹊跷之处:一我父母与马刺史私交甚笃,没有杀人动机。二下毒为蓄意谋杀,要提早备好毒药,我父母既然不是情急之下激动杀人,完没有必要这样愚蠢地当面对马刺史动手。”
叶初棠知道王彻是在故意忽略她提出的疑点,没关系,他忽略几次,她就耐心重复几次。
王彻见叶初棠不气不恼,不卑不亢地耐心跟他重复解释,心里对这丫头又敬佩一份。
他要是也能有一个这么通透玲珑的女儿就好了,肯定会幸福得连做梦都天天笑。
“若这蘑菇有毒,刚巧被马刺史食用了,所有事情就都能解释通了。”
“非也,毒酒怎么解释?”王彻不服。
“是啊,毒酒怎么解释?为何同一酒壶里倒出来三杯酒,之前喝了都没事,之后仅有王太守喝得那杯有毒?”
王彻:“对啊,所以说是你父母在酒里下了毒。”
“王太守当时又不在现场,何以认定马刺史一定是因为吃酒中毒,怎知不是那杯酒在事后被人放了毒,用于诬陷我父母呢?”叶初棠目光清亮地和王彻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