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棠连喝了三口茶压惊。
“女郎可愿意为了他,改变想法进宫为后?”
叶初棠挑眉瞪一眼熙春,明显在说“你又在问蠢问题”。
“婢子的意思是说,或许他跟以前的那些皇帝都不一样?他对女郎那样情深,女郎更有大恩于他,如此历经过磨难的感情,或许受得住考验,他应该不会让女郎受委屈。”
“就凭‘或许’、‘应该’来不留后路地赌自己一辈子吗?跟他成婚可以,但进宫不行,做皇后更不行。”
叶初棠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本以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意外缘分,碰巧我遇事,他来诚心求娶,我们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熙春:“……”
好像没有佳话是这个样子的。
“哪知道是惊天巨雷,霹得我外焦里嫩!你说他怎么能那么没良心?皇子身份整整瞒了我九年!”
叶初棠心烦意乱地拿起一块蜜糕,塞进嘴里。
帝王之侧有太多不可控制的情况,今日权臣要送女儿入宫;明日大将军远征要通过联姻来安抚;宫里年年岁岁有貌美如花的女子,一旦有几个稍微合帝王心意的爬了床;还有外邦交往求和亲的……哪个好推辞?哪个好解决?哪个是她能掌控的事情?
一旦入了宫,哪怕她原本是一匹狼,都须得收起獠牙,捋顺皮毛,摇摆尾巴,成为一只全心全意讨好附庸于帝王的可怜狗。
恩情,深情,这种东西,此时新鲜,经年之后谁说得准?
更何况她在外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她绝不能进宫,失去她现在所满意的一切生活。
熙春马上该换口风:“那婢子这就去收拾东西,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赶在明日之前逃走!”
熙春打算去清点仓房现有的钱财。
“逃?往哪儿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到哪儿会脱离帝王的掌控?
再说,携太多钱财出门,笨重至极,短短一天的时间,能逃远吗?带少了更不行,我吃不得颠沛流离的苦。
还有你的父母姊妹、我家人和叶氏族人的性命,都不要了?”
熙春因为感恩叶初棠救过她和她家人的性命,才不惜冒着被灭全族的危险将实话告知叶初棠。
刚刚在开口之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带着全家人赴死的准备。如今听女郎竟考虑到了她和她家人的性命安危,熙春感动得不禁流泪下了眼泪。
“别哭,这种时候哭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流眼泪也要流在有用的地方上。”
熙春马上把眼泪擦干,“女郎,那我们该怎么办?”
“新帝的名声可不算好,听说他喜怒无常,暴戾恣睢,肝人之肉,稍有不悦便会血流成河。”
熙春应承,“外面是这样传的。”
“我眼里的阿晏可不是这样的。”
熙春惊讶:“女郎大忧未解,便开始为他说好话了?”
“我是说,他在我面前装得挺好。”
叶初棠沉吟了片刻。
“算了,先吃饭吧。”
今日的早饭是蟹黄汤饼,以蟹黄为底料熬出鲜汤,饼片撕得很薄,点缀于汤水之中,“弱似春绵,白若秋练”,一勺汤饼入口,不禁暖了肠胃,还解了昨夜落下的酸软疲乏。
熙春知道女郎每每遇到难解之事的时候都会吃东西,每次吃完后她就会有主意了,希望这次也会。
饭后,叶初棠整个人冷静了不少,她用帕子擦了两下嘴角。
“我最近好像在走霉运,你说我与他何时见不好?偏偏在昨日。
如果没有昨夜的事,他跟我提立后,我委婉将实话告之,他看在我曾经照顾过他的份儿上,纵然失望不悦,也必能对我开恩。
如今这该做事情都做了,我昨晚还答应了他的求娶。他很开心,期待满满,我这时候再道出实情,他会怎么想?
他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有脾气,要脸面,听说曾经拒绝过他的臣子都已经身首异处,血染宫门了。
我的拒绝肯定会让他更愤怒。帝王在盛怒之下,哪里还可能会有耐心继续在我面前掩藏真性情?
所以,他大怒之下的后果只有两种:一对我还残留点感情,让我成为笼中雀。二觉得我骗了他不够深情,直接按欺君之罪论处,要我的命,甚至所有叶氏族人的命。”
熙春惊慌:“女郎万万不能直言!”
“是啊,确实不能直言。只能想办法先拖他些时日,等他慢慢失去兴致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