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着腰的丫鬟不敢抬头,她屏息静气,小心斟酌:“宗主定然是不想娶风姑娘的,肯定一直以来是被逼迫。”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丫鬟捂着自己的脸,站着的退发抖,徐若莹不悦:“不准叫她凤姑娘,她是贱人。”
“是,小姐。”
丫鬟流苏是徐天策给徐若莹配的,留在徐若莹身边最久,可是她仍旧摸不准徐若莹的心思,被打了不敢退下,顶着鲜红的五掌印站在一角。
“不准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是,小姐。”
徐若莹说完换了副表情,她要去陆经年那一处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若莹走的很快,远远便看见离开的风不语,她对风不语恨之入骨,四下无人再不屑伪装,昂着头颅:“怎么,我师兄不见你?”
她以为风不语会气急败坏,诚然如她所料风不语确实不愉,但却仍旧高傲:“他亦不会见你。”
“你!”徐若莹死死盯着风不语,而后一笑:“师兄见不见我无所谓,可是……”
她轻声附在风不语的耳旁:“可是,师兄他在与你大婚之前不肯见你,他不想娶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徐若莹生气,可是她更加擅长杀人诛心,一席话让风不语面色几变,她得意的看着风不语,没有人能赢得了她。
可惜,她低估了风不语,风不语不是以前的姜行,并没有如她所愿,在面色变换之后,斜视着徐若莹:“他愿不愿意娶我是他的想法,他说了娶我便必须娶我,而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你师兄。”
风不语没有说错,说中了徐若莹最在意的事情,只要有风不语在一天,她徐若莹就永远嫁不了她师兄,徐若莹眼中淬了毒,狠狠的盯着风不语:“那你就要小心了。”
既然你活着我永远嫁不了师兄,那么你就只有死,徐若莹紧紧攥着手心,看着风不语的背影,心中自语:“风不语,这是你自找的。”
她看了眼巍峨的宫殿与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若雪峰,房内流苏已经不见不知道躲到了何处,她对着黑暗:“出来。”
一道黑影出现跪在地上,徐若莹紧紧捏着手中的水杯,冷血:“想尽一切办法杀了风不语。”
“是。”
“不要被抓住马脚,若是被抓住了你知道的。”
貉戮抬头看向原本温婉的面色因为恶毒扭曲不堪的模样:“是……”
躲在角落里在纱布遮住身影的流苏紧紧的咬着牙关一动不敢动,也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若是这时候被发现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闭关了许久的陆经年在他与风不语大婚的前一日打开了紧闭的房门,风不语第一时间迎上去,孤高的面容染上担忧:“你怎么了?”
陆经年的面色实在太过苍白,仿佛一个久病不愈并且再也好不了的人,这种摸样不应该出现在仙门宗主身上,陆经年对待风不语关心只是淡淡扯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无事,我要出去一趟。”
“可你知不知道明日……”
“我会回来。”
风不语的话被陆经年淡淡打断,风不语如同徐若莹一般了解他,他做的决定不容置喙,一双美目垂下,道:“我知道了。”
陆经年在与风不语大婚前一日孤身一人下山,不知所踪一事又引起议论纷纷,在山下吃了一圈的宋轻炀听到这个消息,好看的圆脸皱成一团:“他又想干嘛?”
付流愠与季岭对当初陆经年娶姜行的事情有所耳闻,知道宋轻炀这句“又”指的是什么,如此对一个又一个女子不负责任,让其难堪确实过分。
“算了,陆宗主与风不语的事情我等管不着,也没心力去管。”宋轻炀嘟嘟囔囔,然后笑着冲两人“你们好似从来没有去过我们朝阳宗,我们也吃了半个多月了,我带你们去朝阳宗瞧一瞧。”
如今天霜派分崩离析,不想争的都走了,剩下的天天在天霜派内你杀过去,我杀过来,早已乌烟瘴气,付流愠没了修为,季岭修为浅薄,回天霜派无异于去送死,付流愠知道宋轻炀的好意,他莞尔一笑与季岭对视,而后拒绝:“不了,我们打算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就不去打扰了。”
“打算好去哪儿了吗?”宋轻炀皱着小脸追问。
这半月虽然过的快乐,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宋轻炀不可能会这么陪着他们两人一辈子,就算宋轻炀肯陪,宋归尘也不会答应,付流愠摇头:“还没想好,我们打算一路走一路看,到了某处我们喜欢便停下。”
“真好啊。”宋轻炀有一丝向往,他最喜欢这样的生活,但他也知道他的兄长不会允许,他也不能抛下兄长,虽未明说,但其意双方皆知,宋轻炀抱拳“若是付兄与季兄安顿下来了给轻炀来一封信,若是想我了便来朝阳宗找我。”
“好。”付流愠与季岭抱拳,而后转身离开。
宋轻炀目送两人远去,而后转身向朝阳宗去,他离家够久了,再久兄长怕是要生气,他也有点想念兄长了。
陆经年来到一处乱葬岗,他望着乱葬岗的阴气与探头探脑的小鬼,那一日姜行下葬他并没有来,他找到某处,手中聚满灵力,一口棺材破土而出,这等动静将周遭看热闹的小鬼吓得东躲西藏,而因为那一口棺材导致家被殃及的小鬼则欲哭无泪,他们用脚趾头都能感觉到,这个人他们惹不起。
陆经年看着半空中华贵无比的棺材,他的胸中又涌起丝丝猩甜,他咽下那股腥味,手中的灵力拖着棺材缓缓放它到地面,陆经年面无表情走到棺材之前。
远处的小鬼被他的表情吓到,皆屏住呼吸不敢喘气,这时不知道那一头莽撞的新鬼,将枯叶踩碎,发出刺啦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所有鬼紧张的看着立在棺材前的陆经年,生怕他一挥衣袖便将他们全都超度,如今鬼都进不去,他们超度就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了。
不料远处的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陆经年看着眼前的棺椁,不用闭眼就能看到她躺在里面的画面,他有些犹豫,若是她真的在里面呢?
他闭上眼睛挥开棺材,里面没有尸体,他望向镜玄宗的方向,那么她就是她,陆经年苦笑,她就是来报仇的,也好,也好!陆经年一瞬间便释然了,他爱众生,可众生却因他而死,他后知后觉爱姜行,姜行被他所杀,她要报仇便报罢,总比她真的死了好。
陆经年一向淡漠的目光再度落在棺材上,远处的小鬼们终于听到他开口说话。
“寂魂棺,很好。”
小鬼们见到四分五裂的棺材目瞪口呆,这个人果然惹不得,那么结实的棺材,埋在地下三年一点都没朽被他一巴掌就拍碎了。
被他压下的猩甜终于压制不住,陆经年面无表情擦掉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望了望天,转身离开,他走后,小鬼们一拥而上围观烂了的棺材,还没靠近,不舒服之感便布满鬼的周身,这一下,不仅坟头被掀的几个小鬼哭泣了,被棺材碎片波及的坟头小鬼都想哭,他们的家啊!
这半月,陆经年闭门不出,晚风堂内一片祥和,致使兔妖时不时怀疑姜行被夺舍了,她竟然不和它抢吃的,竟然指使宴清许做这做那,而且还和宴清许一起进厨房,它何时见过姜行洗手做羹汤啊,简直离了天下之大普了!
姜行跟着宴清许进厨房,但是她也只是看看,看着宴清许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处理烤鸡,宴清许被她看的不自在,宠溺:“你出去等着便好了,做好了我端出来。”
“你以为我是在看你做菜?”姜行眉眼轻挑。
宴清许被她媚而不自知的模样迷住心神,醒过来又是懊恼,懊恼过后还是宠溺,他温声:“那你在看什么?”
“唔。”姜行似在思索,遂即一挥手,在宴清许脸上的幻术消失不见,她饶有兴致“是在看你的绝色容颜。”
第五十六章
宴清许没想到姜行会如此直白的夸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羞涩还是先让她将他的面容先变回来,宴清许心神被慌住,手中垂死的鸡在案板上挣扎,宴清许回过神心道抱歉,让一个生灵死的这般痛苦。
见她若是在这里宴清许便做不好这一顿饭了,姜行终于高抬贵脚离开了厨房,姜行走后宴清许快速跳动的心平静下来,专心致志处理手中彻底死掉的鸡。
没有姜行捣乱的厨房,宴清许很快就将吃的端出来,兔妖早就摩拳擦掌,这半月姜行的脾气一直很好,是不是代表它今日可以多吃一个鸡翅?!
宴清许的盘子刚刚放到桌上,兔妖的手便伸向鸡腿,三个人两个腿,必须有一个是它的!手还没有伸到盘子边上,便被拍掉,兔妖委屈的看着姜行:“怎么了嘛。”
“等宴清许。”姜行凉凉回答。
“你什么时候这么偏心他了,实在是太偏心了!”兔妖嘟嘟囔囔的话一字不落落入姜行与宴清许的耳朵,姜行笑看着宴清许,回答兔妖的问题。
“我便是偏心他又怎么了?”
顿觉的被抛弃的兔妖无爱,刺溜一下跳下桌子,背对着两人:“你们最好了,我是多余的,我出去!”
兔妖跑出门外,它躲在角落里回头望里面两人的身影,突然一下,门被关上,它摸了摸自己的兔子鼻,知情识趣离开,明日陆经年就要大婚了,不知道姜行的目的是什么,今夜应该两人有许多话要说,走着走着,兔妖又有些后悔,它都出来了该将那一盘鸡也带出来,他俩肯定不会吃!
两人相对而坐,姜行不知从何处变来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宴清许看着她将两杯酒倒满,他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那一杯,姜行将酒壶放下,酒杯聚到半空勾唇一笑:“从未与你喝过酒,今日敬你一杯。”
宴清许不会喝酒,他看着端着就被的姜行,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与之轻碰,姜行一杯酒下肚,盯着宴清许,那目光仿佛在说,我都喝了你敢不喝么?
宴清许在姜行的注视下将那一杯酒喝下,而后诧异的看向姜行,他以为她会在酒中下药迷晕他,自己独自一个人去报仇,明日是陆经年与风不语的大婚,宴清许知道姜行最后的复仇一定会选在这一天,这半个月的时光宴清许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他怕这只是偷来的,迟早要还回去。
姜行再度挑眉:“怎么,觉得我会给你下药?”
宴清许内心的想法被如此直白的戳破,他慌忙想要解释,姜行提起酒壶打断他:“若是觉得宴清许以小人之腹一笑人之腹度了姜行的君子之心,那这一杯便当作赔罪吧。”
宴清许举杯便将那一杯酒饮下,他不会喝酒,两杯酒下肚目光已经有些模糊,眼看着姜行起身向他走来,附在她面容上的幻术不知何时已经被取消,她原本勾魂摄魄的脸让宴清许恍惚。
姜行看着宴清许些许微红的脸,一挥手将他面上的幻术同样撤掉,平日清冷的面容嫣红,清澈的双眸迷离,鲜艳的红唇非常柔软想让人忍不住亲吻。
姜行如是想便如是做了,她的唇碰上那柔软之后,宴清许周身清冽的松子香伴随着淡淡的酒气将她包裹,姜行忍不住沉醉其中,辗转深入。
宴清许感觉到自己唇下那一颗痣被轻轻的舔舐,他意识到姜行在做什么,伸手想要拉开俯视自己的人,他不想在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这对她不公平。
宴清许还没动,那一双手便将他抱的更紧,怀中被那人填满,他看向姜行的眼睛,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克制微微拉开距离,声音是压抑后的颤抖:“你会后悔吗?”
“不会。”呢喃的声音传入耳内,这一声不会犹如打破禁锢的最后一道枷锁,宴清许将人抱起占据主导权。
夜色无边,昏黄的灯光与一桌子渐渐冷掉的菜,床上的一声闷哼更显得这边孤寂。
第二日,宴清许揉着额角,第一次宿醉后的疼痛让他的记忆短暂的的出离,他的手在触碰到额头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回笼,姜行!想起姜行他转过去手伸向身旁,旁边的人早已离开只有没有一点余温的被子,昨夜放在桌上的酒菜还在原地,宴清许看着屋外,天光早已大亮,陆经年的大婚典礼怕是已经开始了!
姜行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还在熟睡的宴清许,她穿好衣服唤来兔妖:“看好他。”
兔妖看着宴清许欲言又止:“主人,他……他肯定更愿意与你死在一起,而不是独自活着。”
“谁说我会死?我只是不想他再掺和进来。”姜行淡淡,她欠宴清许的已经太多,这一回就让她护着他。
兔妖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它了解主人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看着床内若隐若现的睡眼,它也同样了解宴清许,他若是醒了必定会去找姜行,谁也拉不住。
姜行走出房门,挥手布下一道结界,有这一道结界阻拦,应当可以撑到陆经年大婚结束一切落幕,兔妖站在门外目送姜行离开,心中祈祷这一回会是好的结局。
这一次大婚,没有前来恭贺的仙门,没有欢声笑语,但是唯独陆经年的婚服好好的穿在身上,姜行到的时候,陆经年已经牵着风不语走入大殿,再进一步摆了先贤,这礼便成了。
陆经年似乎有感应,他在姜行出现的一瞬间便看了过去,他的眸光中没有他与少女姜行成婚的冷漠,透着一股捉摸不定的情绪,姜行从他那一眼察觉到陆经年认出了她。
陆经年认出了她,但是他并没有抛下风不语,或者是认出了她并没有来找她,这么多年他似乎终于变的不同,变的会在乎他人的感受了,不过这于她不重要,姜行也没打算破坏陆经年的婚礼,因为她知道这场戏还没有轮到她出场。
“停下!”徐若莹从侧面出来,拦在陆经年与风不语的面前。
陆经年抬眸看她,眼中的包容似乎是不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眼看徐若莹与陆经年僵持,徐天策沉怒的声音响起:“若莹,让开!”
徐若莹已经有些疯魔,她顶嘴:“我不。”
貉戮半个月时间没有找到任何机会下手,陆经年与风不语成婚势在必行,可是她是徐若莹,她不甘心,也不会就这么认输,即便是输她也要输的明明白白。
徐天策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呵斥:“若莹听话!”
就是这一句听话,让徐若莹奔溃,她看着徐天策歇斯底里:“父亲,你一直让我听话,听话,听话,我一直很听话不是吗?听话的扮乖巧,听话的接纳章之云,听话的收我不喜欢的弟子,听话的让师兄和姜行结婚,我一直这么听话不是吗,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父亲你说,我得到了什么?!”徐若莹的质问让徐天策哑口无言,他搬出徐若莹的母亲,看着徐若莹:“你的母亲她……”
“别提我的母亲你不配!”徐若莹粗暴的打断,她忽然指着章之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母亲,可是她还在世上之时,章之云这个孽种就已经生下来的,你的爱就这么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