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因为……我不是在请求殿下为我办事,而是在替殿下分担烦恼。”
他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的表情很无辜,眨巴着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的算计,“我的小蛇第一次变人,就变成了殿下的模样。我猜,这和殿下肯定没什么关系。至高神殿的基石就是由禁魔石建成的,别说魔物,就连在魔物身上停了一下的蝴蝶都飞不进来。洛伊尔却以魔物的形态,在至高神殿里横冲乱撞……我猜,这和殿下肯定也没什么关系。”
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缠绕起他颈间紫色的圣带来。
紫色的圣带,象征着忏悔和禁戒,他可能是在忏悔室侧耳聆听教士的忏悔时,收到了洛伊尔的消息。
之前,她在路上碰见的教士说,他正在与其他至高神使商量对策,可能没有时间顾及主祭坛。
但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就赶了过来,还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
说明,他在过来之前,就知道洛伊尔在她的房里。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传言是真的,整座至高神殿确实都是他的耳目,只要他想,就能看见或听见任何一处的动静;第二种,他和洛伊尔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以至于他能清晰地感应到洛伊尔的位置。
艾丝黛拉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相信第一种可能的传言,而是因为她从未见过,洛伊尔对谁抱有这样冰冷的敌意。
她知道,洛伊尔对所有接近她的人,都会生出极强的嫉妒心。
但他很懂分寸,只是冷冷地警告和排斥,从未真正伤害过谁。
阿摩司是他第一个想要杀死的人。
——不,不是杀死,是消失。
他想要他消失,从肉体到灵魂,彻底地泯灭、消失。
而他们仅仅是第一次见面。
这太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艾丝黛拉把玩着阿摩司的圣带,轻言漫语地继续说道:“殿下是神的化身,洛伊尔却是我随手捡来的小蛇……你们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绝不可能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的小蛇第一次见到殿下,就想杀死殿下,肯定也是巧合。”
她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微笑,“我只不过是想养一条和殿下毫无关系的小蛇,殿下为什么不同意呢?”
他看着她。
她太聪明了。
仅从他和洛伊尔的嫉妒心,就看出来了他与洛伊尔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她只是猜到了,他可能和洛伊尔的存在有关,却没有猜到洛伊尔就是他。
毕竟,她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想到,他表面上公正无私,冷淡无情,绝不可能生出世俗的欲望,也绝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实际上却早已如饥似渴地爱上她,甚至连体内的欲望都浓重到生出了自我意识,开始与他抢夺她。
别说她想不到,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疯狂到这一步。
就在这时,阿摩司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
仿佛地狱刮来的一阵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微风,使他的头脑陷入混乱。
——假如现在,他告诉她,洛伊尔就是他。她会作何反应呢?
假如他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是艾丝黛拉,对她脸上的每一个五官、每一颗细小的雀斑和黑痣都熟悉无比……假如他告诉她,他几乎每年每天都会梦见她,骑马打枪的她,轻舔奶油的她,头戴王冠的她,她会作何反应?她那颗聪明得可怕的大脑,会令她做出怎样的表情?
他太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阿摩司一动不动地看着艾丝黛拉。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对她这颗聪明绝顶的头脑,是如此欣赏,又是如此痛恨。
他知道她狡猾、冷酷、野心勃勃,渴望至高无上的王座和荣耀;她是那么聪明,即使被判死刑,也能绝处逢生,任何有关于阴谋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哪怕成为侍女一般的低级神女,也能进入至高神殿,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她聪明得令人惊叹。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用那颗聪明的头脑思考一下他对她的感情。
他对洛伊尔的嫉妒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甚至像那些粗暴又愚蠢的决斗者一样,与他大打出手。
她却始终没有往暧昧的方向思考,而是以为他和洛伊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她盲目而冲动的爱情。
阿摩司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然后,猛地扣住了艾丝黛拉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