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的目光稍顿。
“告诉我什么?”沈月庭又捏了捏他的手骨,感觉没问题,才问道。
“没有。”
顾长宁的声音再度刻薄。
他推开她的手,身形九十度扭转,不合作的态度显然没办法再问出刚才的答案。
行叭。沈月庭拍拍手,决定也不和他再多说了,反正能表达的都差不多了,主要还是靠顾长宁自己领会。
沈月庭走回之前的树下,盘膝,继续闭目打坐。
而她没发现,留在原地的顾长宁蜷缩住颤抖的手掌,视线停留在之前沈月庭触碰过的地方,久久不能移开。
他以为,自己早没了心,除了恨,再不会挤出多余的情感。但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心房处微妙的颤动。
可偏偏,她是沈月庭。
林间有冷风拂过,顾长宁缓慢闭上眼,唇角有笑,笑意却透出几分怆然。
天生的天灵体质,稀有难得,千年之间,世间只出现过两个天灵体质。
一个,是当下耀眼如星辰的松芑派沈月庭。
入门引气只需半日,试炼大赛一朝成名,刚破百岁,已经有望跨过金丹后期,迈入半仙之列,这是普通修士三百岁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是天之骄子,是修仙界一代新星,众星拱月也不过如此。
另一个,却是百年之前樾一宗的内门弟子——修士顾长宁。
沈月庭身上的所有光环,他都曾享有过,甚至更甚。
一百零一岁,顾长宁正式突破金丹,成为元婴期修士。
一百七十岁,接连突破三大境界,至化神前期。
二百五十三岁,化神后期巅峰,几乎所有修仙界弟子以他的修炼进度为努力目标。然而,就在他即将突破至合体期时,仙魔间爆发一场小型的征战。
他带领本门弟子前去支援,却没想到,一切都是阴谋,一场魔族针对他的阴谋。
顾长宁想到这,无声冷笑的同时,心口的压抑浓得几乎遮不住。
‘樾一宗弟子顾长宁和魔族同谋,背叛师门,罪刑理应当诛,为师念及这些年的师徒情谊,饶你不死。但以防你日后走入邪道,继续为恶,死罪可免,惩罚却不可少!’
那是师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和戒律崖的冷风一样,刺骨冰寒。
灵骨一点点从体内剥离,碾碎,发自灵魂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哀嚎。
鲜血将戒律崖行刑的玉石染成了绯红色,那一刻,他虚弱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一张张冷漠无情的脸。
樾一宗能成为修仙界第一宗,荣光是他赋予挣得的,可最终,换来的只剩一句——“理应当诛”。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于樾一宗,于师父师门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具。
一个无用时,可丢可弃的工具。
只需要一百年,修仙界便再无他的容身之所。修士顾长宁,就算被人提起,也无人知晓他的曾经的身份,那些光鲜的、阴暗的、可笑的过去,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今的沈月庭,不过是下一个他。
他怎么甘心,让修仙界那些人,再如愿一次?
他要亲手毁掉她,然后,带着对修仙界、对魔界的恨,一起下地狱。
第5章 .幻境破开熊孩子啊!
进入幻境三天,沈月庭迟迟没有找到离开的出口。
血脉的胀痛已经强烈到时刻都在催促她快离开,沈月庭按了按手背上微微突起的青色血管,仰头,叹了口气。
如果爆体而亡栽在这,传出去,恐怕能被人嘲笑死——绝好的天灵体质也不过如此嘛。
沈月庭自我调侃地想着。
她也试图控制灵气吸收,然而天道老头注定是公平的。前一百年她因天灵体质获利,修为一日千里,到了今天,她注定要受影响,血脉的力量根本不可逆。
沈月庭看着森森树林,收回释放灵力的动作,五感中立即清晰传来周遭灵气的波动。
树林里的小兽同样感应到之前沈月庭放出攻击带来的影响,四窜奔逃。整片幻境并不大,扭曲的空间使得某处森林首尾相衔,这也是之前沈月庭会在森林里打转的原因。
她安静等在一处,等动物们蹦跶够了,迟钝的神经恢复到悠哉嬉戏模式,她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