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拂过杨柳的枝条,带起了水中的一片涟漪,鸟儿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人们的视角里。
青书小心翼翼的解下了秋暝霄蒙在眼睛上的白纱,秋暝霄太久没有看到光了,被春光一照眼睛有些睁不开。
缓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秋暝霄第一次看到了青书的样貌,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医师,看起来还有些失落。
这长相确实与脑补出来的有些出入,但也无伤大雅。
这人气质不凡着实与这张普通的长相有些突兀。
“姑娘的伤势好了,便要离开了吧?”青书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秋暝霄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微微的垂下了眼帘。
青书淡淡的笑了一下:“姑娘的眼睛真好看。”
秋暝霄抬起头来盯着青书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清澈明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青书偏过了头,耳根泛上了红色:“在下脸上有什么吗?”
秋暝霄思考了一会:“应该有人皮之类的。”
青书惊愕的看向秋暝霄,似乎是没想到她的目光如此敏锐。
“看你这反应我应该没猜错,”秋暝霄仔细的打量着这张脸,“让我猜猜你究竟是谁。”
青书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场面他真有点应付不来。
秋暝霄捧住了青书的脸,让他无法逃避自己的目光:“神族的太子殿下救了魔族的公主,这话传出去不会被嚼舌头吗,韩书?”
青书连连后退撞到了桌角上:“姑娘恐怕是认错人了……”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秋暝霄停顿了一下,“你还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兴趣吗?”
青书逃到了门外招来一片祥云踩了上去落荒而逃。
秋暝霄拿起那伴了她一冬的白纱,紧紧的握在了手里低声笑了,没想到威风凛凛的神族太子私下会是这个样子。
落日毫不吝啬的将金霜洒向了人间,耳边风声萧萧不止,兄弟二人紧紧的握着剑柄,谁都不曾将剑拔出。
其中一人松开了手,释然道:“皇兄觉得背负着骂名登上神位和以死殉难,哪一个更难?”
韩书也松开了手,道:“死很容易,但坐上神位慢慢承受反噬就很难了。”
“父帝对皇兄有着厚望,还有嫂子在等着皇兄,皇兄身后有苍生,而我什么都没有。”他坦然笑了一下,“皇兄就勉强做困难的事情,我来做容易的,让我先死吧。”
天色昏暗,寒月宫前人来人往,所有前来的大夫全都是叹口气摇了摇头。
秋暝霄红着眼眶,跪在神帝的面前,而神帝却拂袖离开。
秋暝霄再去求见,却被神帝拒之门外,秋暝霄跪在了门外一夜未起,神帝在门内也是一夜未眠。
最终秋溟霄割了自己的魂魄给了韩夕月,暂时封住了她雪凰的血脉,成了九命猫,这才逃过一劫。
种种画面在神帝合眼的最后一刻都如浮光掠影般快速的划过。
他身边早已没了故人,他早已众叛亲离。
他消失在了金光中,去追寻故人的步伐,也去寻找了曾经的少年人。
刚下过雨空气有些潮湿,韩夕月目光呆滞,她将别人都遣走了,自己一个人跪在祠堂中,身影有些孤单。
千域站在门前远远的看着,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前去跪在了韩夕月的一边。
“我似乎知道父帝为何一直对我们如此冷淡了。”韩夕月的目光不知是在看什么,有些涣散,她有气无力的道,“父帝是怕自己离开后,我们难过吗?”
韩夕月说话有些硬咽,千域将手搭在了韩夕月的肩上:“难过就哭出来吧,你的父帝是一代明君,战死沙场何尝不是神帝最好的归宿。”
韩夕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从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襟:“我现在成了孤儿了……”
千域将韩夕月揽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背,没有再说什么,很快自己的衣襟便被韩夕月的泪水打湿了。
又是这个样子,每次她落泪自己都无能为力。
赐宴一切从简,没有奏乐,没有鸣钟鼓,气氛有些沉重。
“殿下别喝了,不让我喝,你怎么喝这么多?”千域小声道。
韩夕月不知道自己已经接了多少杯酒了,刚要喝下一杯却被伸来的一只手给夺走了。
韩夕月惊愕的看向千域,只见千域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喝完还向韩夕月眨了眨眼。
下一秒千域便向前倒去,幸好韩夕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下子给接住了,对花影嘱咐了几句拉着千域便要离开宴会。
花影行了一礼对在场的各位道:“抱歉,陛下身体不适只得提前离开宴席。”
韩夕月一脚踹开门便把千域丢到了床上,反手关上了门,又匆匆忙忙的去关窗户。避免一会发酒疯被别人看到,听到也不行!
“老东西!”身后传来的大喊的声音把韩夕月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去堵他的嘴。
千域力气可不小,韩夕月根本束缚不住他,千域气冲冲的向门外走去:“一个个的都不是东西,看我不把他们抽筋扒皮,打的亲妈都不认识!”
韩夕月急忙追了上去,刚靠近千域便倒在了自己怀里。
这一惊一乍的真有点难对付。
韩夕月将千域拖会了床上,舒了口气:“他们想把我灌醉,你什么酒量自己不清楚吗,瞎凑什么热闹。”
千域一个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竟然想灌醉我家公主,不可饶恕!”
韩夕月看着他的膝盖替他感到肉疼,很快又替他感到头疼了,千域一下子躺倒了,头狠狠的撞在了窗台上。
韩夕月无奈扶额将他往一边拖了拖,轻声道:“我千杯不醉,他们灌不醉我。”
千域忽然握住了韩夕月的手腕,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倒不像是喝醉了的醉汉:“为什么你从来不回信。”
韩夕月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千域继续道:“花将军说你从来没有看过,是吗?”
韩夕月总算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千域将韩夕月的手握的更紧了:“殿下还留着那些信吗?”
韩夕月又只是点了一下头。
“那现在我念给你听,”千域松开了她的手腕,语气有些轻飘飘的,像是拿不准一样,“你能给我回信吗?”
千域就像小孩子一样用着恳求的目光看着韩夕月,她起身走向了一旁的储物柜,指尖流动起了灵光,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
韩夕月将木匣递给了千域,打开木匣里面塞满了一封封的信封。
第70章 真相
窗户被风吹开了,韩夕月手上的银铃从手腕上滑落掉到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入耳,伴随的是几道流动的蓝光将韩夕月围了起来。
韩夕月只觉眼前一黑,脑海里便有了些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
明明都是自己曾经经历的,可是却有些不一样。
记忆一点点的涌上,韩夕月有些无力的握着衣襟,不经意间便红了眼眶。
风依旧很大,千域又从窗户翻了进来,韩夕月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埋头分析着战况头都没抬一下。
他这妖妃做的很是失败。
窗户半掩着,有丝丝凉风窜了进来,几张纸被风吹走了。
他将纸捡了起来甩了甩摆在了韩夕月的手边:“警惕性这么差,就不怕是刺客。”
韩夕月看了一眼那摞刚捡起来的纸,道:“谢谢。”
千域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对她这句谢谢有些摸不到头脑。
韩夕月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将话题一转道:“魔族绕过了谭亭山。”
“谭亭山军事要地,不可能轻易放弃,指不定又要做什么有什么动作。”千域道。
韩夕月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了头:“他们的目的是谭亭山,眼前只是障眼法好吸引我方主力集中在其它地方。”
千域双手支在桌子上:“需要我做什么?”
“传话给花影让她守在谭亭山,不得放任何人进入,”韩夕月给了王千辰一张纸,“交给璇玑玉衡,让他们找到这些水源源头的异花带回来。”
谭亭山十分幽静给人一种神秘感,与不远处的烽火硝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只战隼从天际划过,千域悄悄的在石壁间躲闪,韩夕月要他秘密行事不能让花影以外的人知道。
然而军营戒备着实森严,这刚靠近没几步,直接被押到了花影面前。
“报告将军,此人在大营外鬼鬼祟祟,看他可疑属下便把他抓来了。”一个侍卫拱手道。
花影审视着千域,冷冷的道:“将蒙面摘了。”
千域悄悄的做了几个手势,花影将侍卫遣了出去。
韩夕月教的手势还真挺好用的。
千域依旧不肯摘掉蒙面,眼睛向一旁的一个丫鬟瞟了瞟,花影顺着目光看去,解释道:“云依是我的贴身丫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说就行。”
画面静止了片刻,花影叹了口气将云依也遣了出去,千域这才摘下了蒙面,他小声道:“陛下要你去守谭亭山,而且要秘密行事,特意嘱咐除了士兵不得带任何人。”
花影问道:“云依也不行吗?”
“陛下自是有自己的思量。”千域回道。
花影也没有说要去哪,只是挑拣了一下下属
一个士兵忍不住问道:“现在魔军主力在此,将军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花影一身战甲护身,面容挡在了铁盔下看不出表情来,不听声音根本看不出这位将军是女儿身。
风将窗户吹开了,韩夕月头也没抬,道:“办妥了?”
没有人回应,韩夕月这才抬起头发现只是风把窗户吹开了。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窗边打算关上窗户。
窗边月清澈明亮,韩夕月望了片刻,瞳孔猛的一缩匆忙的冲出了门外直抵九澜宫,侍卫见韩夕月这么火急火燎的不知去哪,便跟了上去,却被韩夕月都给拦了下去。
千域修炼的赤瞳灵血每一千年的月圆之夜会有反噬,此时他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上一次被有心人算计,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了。
千域觉得头十分的昏沉,没撑住一下子跪倒在地,心脏传来阵阵巨疼。
门被打开了凉风袭面而来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韩夕月端来一盆热水,将千域扶到了床上,十分严肃的给他擦拭着额头。
“你怎么来了?”千域眼前有些模糊不清,眼皮也有点睁不开。
韩夕月握住了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不要说话,凝神运功。”
韩夕月按照典籍记载施法祝千域渡劫,千域确实觉得好受了些,但刺痛感并没有完全消散。
窗外传来一阵风声,韩夕月警惕的向窗外攻去,只听窗外一声惨叫,一道灵光向屋□□来却被结界挡下了。
“可恶啊,怎么还有别人。”黑衣人边骂着就跑没了影。
韩夕月收了起了结界,心情非常糟糕:“姑且放你一马。”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帮千域渡过这次难关。
“你怎么知道的?”千域体内的暗流渐渐平息下来。
韩夕月将头抵在了千域的手上:“第二次了,我该知道了。”
千域没听明白,便问道:“什么第二次?”
韩夕月垂下眼帘道:“很久之前,我用圣痕把时空扭转了。”
“那不是禁术吗?”千域依旧一头雾水,心脏传来的阵阵刺疼也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而且扭转时空后你自己也会忘记过去发生的事啊。”
烛光摇曳,倒影在了韩夕月的双眸中:“这个禁术有个漏洞。”
那便是强大的上古幻境,不会受扭转影响。
上一次她没能阻止秋辞惜合并三界,看着漫天的天火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神族的死活与我何干。”扶川漫不经心的品了一口茶。
韩夕月抿了抿嘴正欲说些什么,宋玄黎不知何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抢先了韩夕月一步。
“苍生有难,不得独善其身。”宋玄黎垂着眼帘,整个人看着冷冰冰的。
扶川低头看着茶杯中的倒影忽然皱了皱眉,茶杯中倒映出了幻境之外的惨状,天界在一块块的塌落,天火降临人间,滔天大火肆虐着,众生苦不堪言。
“需要在下做什么?”扶川微微抬了一下头。
韩夕月双手合十口中念决,一个银铃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悬浮在空中。
那个银铃是千域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的。
“时空扭转之后,麻烦前辈将这颗银铃交给我。”在这之前韩夕月就已经启动了禁术,此时时空正在慢慢倒转,韩夕月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了。
宋玄黎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他想给扶川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这一次,所有的遗憾该弥补了。
花影带着一干人进入了谭亭山,将谭亭山包围的水泄不通。
夜深了,花影收到了属下送来的信,信中写道魔族攻势驱缓,总是虚张声势的进攻没多久便撤退。
花影叹了一口气,将就着烛火将信烧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花影反应迅速的拔出了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将军是我呀!”云依吓得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花影看清来人将剑收了回来,云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吊着的一口气这才呼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花影将云依拉了起来。
云依劫后余生的笑了笑:“我说过誓死追随将军。”
花影低声笑了一声从军帐中走了出去,云依也跟了上去。
天色昏暗,明月被青山遮住了大半,看的不怎么真切。花影刚要回头问云依外界的情况,嘴里却涌上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她难以置信看向云依,云依看着自己粘满血色的手哭了起来。
花影捂着伤口十分艰难的用剑撑着沉重的躯干,半跪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谁指使的你?!”
云依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滚落:“对不起,他们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花影讽刺的一笑:“誓死追随……”
“将军的恩情,云依来世定会相报!”云依拿起了掉在地上的剑,自刎于花影的面前。
一道血色溅落,有些许溅到了花影震惊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