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与我竹马又青梅——风里话
时间:2022-02-21 14:30:53

  “嗯!那你等我回来!”代尹修想着自己红口白牙将一事来回颠倒了说,一时间未必能让她信服,且去了七海,直接请来凌迦神君,再同阿悯素要了那帖子,反正贴上名字是他二人,如此负荆请罪,也可让他二人即刻冰释前嫌。遂而,应了下来。

  相安点点头,感知代尹修已经退身离去,却还是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

  她说:“代尹修,日后你要专心修道,切记晃神离心,不是为了要你不负厚望,只是于你自身有益!”

  代尹修离开枉死城的时候,相安最后的话语缭绕在他心头,便觉得能得此一句,数万年清修都是值得的。他骑在雪毛犼身上,拍了拍它脑袋:“真是羡慕你,时时刻刻能伴在她身侧!”

  雪毛犼本因要一趟七海,心中便百般不愿,只想着去了也要闹一个天翻地覆。此刻听了代尹修这般羡慕之语言,方才心头扬出一口气,转头冲他露出一点得意之色。

  枉死城内,相安缓步踏上镇魂台。若是放在平日,来早了,她定会靠着玄晶水镜坐下,如论如何都不会靠近凌迦修为化成的那面镜体。可是今日,她觉得可以任性一下。她自有孕后,除了每月依旧发作寒疾,平时更是遍体生冷,那水镜气泽温热祥和,靠上去便如同被御寒之气笼罩,委实让人舒服许多。于是,她便这样靠着,缓缓坐了下来。

  她算着便是雪毛犼的脚程,此去七海来回还需五日之多,而他的修为最多三日,便可彻底渡化了。如此,时间怎么都是够的。是故,这三日里,她再未离开镇魂台,子丑交接,她便开始渡化。

  果然,在第三日丑时之后,凌迦的半身修为被她彻底渡化干净。原本立在镇魂台上的巨大镜体,容成一颗内丹。

  她摸索着捡入手中,那一刻她仿若闻到凌迦身上淡淡的药香,遥远而熟悉。她习惯性地望四周扫了扫,仿佛是在感知是否有差使在附近。不过片刻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镇魂台乃禁地,无召不得入,此刻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如此,她方将手中的那颗内丹捂上心口,仿佛与他相拥而抱,紧紧相依。

  她这一生,年少喜欢他,喜欢得谨小慎微,唯恐一句话说错便惹他不快;入了七海,又是爱的迷迷糊糊,轮作替身而不自知;到了如此境地,还在想着他,却连思念都这只能这般偷偷摸摸。

  于情爱之上,她失败又荒唐。

  她将那颗内丹从心口移开,贴上胎腹,笑了笑道:“真的抱歉,只能让你们这样感知一下你们的父君。他……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他心中有苍生,只不过苍生中没有母亲罢了……”

  腹中一双孩子,在初时动得十分厉害,她将内丹放进广袖中,腾出手轻轻拍着安抚他们。她想,她不是一个好母亲,终究无法带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却也在这一刻,莫名松下一口气。她想,即便是让他们来到了这个世上,有着如此不堪的身世,她又该如何面对他们呢。

  她的周身自左肩之上弥漫出层层叠叠的黑色雾气,那是栖画融在她体内的魔气,因着她日渐虚弱的身体,重新蔓延开来。

  她知道,待魔气入血液心脉,她便会彻底沦为一个魔物,连着腹中胎儿都会成为神族的隐患。之前她靠着沧炎融入她体内的一成铁马冰河心法灵力,勉励对抗着,只希望能撑到将孩子生下的那一刻。

  许是初为人母滋生的力量,她到底撑了许久。直到代尹修告诉她凌迦大婚的消息,她只不过是瞬间的失神,便彻底散了心法,再也聚不起来。如此魔气入体,她又惊又惧,却找不到可以帮衬的人。她曾想过代尹修,但又想着他是十殿阎罗之一,不能有万一。她也想过为了孩子出枉死城找凌迦。却到底对他失望至此,髓虚岭中的那个女子,满身怨泽之气,他修道得道数十万年,最忌气泽混乱,竟还是娶她为妻。

  如此,她又挨过这两月,直到近日里,感觉魔气已经流入血液,神识亦开始混乱,便知自己即将被魔气吞噬,便将一切都作了安排。

  她站在玄晶水镜前,伸手摸上镜体。她知道镜面之上呈现着十丈红尘。她想了想,面上露出一点笑意。到底她为天下九州做过一点事情的。

  初出穹宇,她剖掌滴血入凡尘泽陂苍生。于髓虚岭渡化过万千冤魂,送他们入了轮回。七海之上,她救过生灵,护过族人,平息过水患。

  “母神,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待我见到您时,你能否夸一夸我?”

  她这一生,虽贵为少主。然而因修不了灵力,在平天下的乱世里,平庸的如同一个凡人,更有四君在前,便连着自己母亲都不甚在意她。为了得她母亲一个肯定,她将其他所能学的都学到最好,然而后来她才明白,于乱世之中,歌舞茶艺,道法渡化,都没有太大意义。她便一直默默收着,再不敢向自己母亲讨一句夸赞。如今身死道消之际,倒也没什么害怕了,终于可以像个孩子般撒一撒娇。

  无数黑色气泽涌入她体内,她终于支撑不住跌跪在镜体前,她从袖中掏出匕首,手间有些颤抖。她并不畏惧死亡,可是为了孩子,她想活下去的。她也不是失了情爱便不能活的人,可是命运于她,没有太多情分。

  “你是天下九州根基所在,不能轻易死去!”母神的话在她耳畔响起。

  她叹了口气,将匕首握得更稳些,只喃喃道:“母神,我不是轻易地死去……我已经坚持很久了,真的坚持不动了……我活着即将沦为魔物,苍生是不会需要这样的神祗的……”

  终于,她掉转匕首,挑开了自己的腕间脉,看着血泊泊流出来。

  灵碎不可补,血流不可生。

  她的神泽之灵早就碎了,血从这刻起,也会流尽。疼是真的疼,手腕间断脉的痛和腹部孩子挣扎的痛一起涌上来。她艰难地挪到水镜边,靠着镜体坐下来。满手都是血摸上胎腹,轻轻道:“别怕,很快就不痛了……熬一熬便过去了……”

  只是这话,也不知是真的说给孩子听的,还是也是在安抚自己……

  毓泽晶殿内,凌迦打开锦盒的瞬间,便失了神。

  代尹修送来的,是日月合天剑,还有一分和离书。最底下,相安留给凌迦一份信,寥寥数字,是为遗言!

  “敬启神君凌迦,今与君和离,复君自由之身,免万劫不复,只盼造福苍生。日月合天剑日剑已失,此双剑相合,为穹宇秘钥,望倾力寻回。吾弟相阙,若能得神君助,洗去魔魇,还望照拂。若已入魔,君可持日月合天剑,斩杀之。此二事,望君以母神面,应诺。少主相安所云!”

  “她在哪里?”凌迦虽已想到,却还是不可置信,一把揪起代尹修。

  “在……枉死城中,至今两年零三个月!”

  “本君传了多少谕令于你……你身为本君奉道者……”凌迦未再言语,只扔开代尹修,腾云急赴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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