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那些魂魄已经被魔气侵染,除了销魂散魄别无他法!”凌迦心中明白,其实是可以净化的,只是不知要费上多少时间。而他等不起,他怀中的女子更加等不起。遂而掌中发力,再次相击而去。他的绵密小针连日月都可吞尽,困着魂魄自不在话下。如此那些枉死之魂无处可逃,只能由着他散尽。
“为什么要救我……”相安带着哭泣的声音吼出来,“你不救我,我便与那万千魔气一起消散了……他们、他们……”
相安听着一声声垂死挣扎的叫唤声,从凌迦怀中绝望地委顿下去。
“安安……”凌迦垂眸看她,却蓦然心惊,她下身已经开始落红,且越来越多。他精于医术,自然明白,胎水未破先落大红是怎样的危险。如此,便是此刻舍弃这双孩子,也是来不及了。
“我、我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不是那般无用……能、能为苍生做点事……你、你……我恨你……”相安浑身颤抖着,情绪愈发激动,终于再次昏厥过去。
于此同时,九天之上一声轰鸣炸开,然后是沉闷的八声依次响起,仿若列队般等候。而枉死城中亦蒙上一层黑影,原本昏暗的城中便显得更加幽森暗沉。
而那最深的一层阴影不偏不倚正好覆在相安面上。凌迦只觉全身的气血都翻涌上来,天降九雷,云遮九层,是神族君主羽化的征兆。
分离太久,重聚之时竟是死别之期!
凌迦冷笑了一声,瞬间化灭了万千魂魄,连丝丝缕缕的魔气都化了个干净。他将相安给他的那颗内丹融于掌风中,直接推过一百零八根绵密小针,拂袖送入天际。刹那间,原本凌空相候的天雷被他全部摧灭,正依次遮涌而来的云层,亦被全套绵密小针组化的长剑挥成碎片,消散在穹宇间。
生死逆转,阴阳颠倒。
他化世数十万年,遵天道,护众生,终于一遭散尽,却没有半点后悔。可是他怀中的女子,终究没有看见这一幕。
“你恨我?”他身形顿了顿,喷出大口鲜血,面上却是满足的笑意,只对着怀中的女子道:“他日业报皆算我的,只要你活着,恨我也是好的!”
这一刻,他想要的,便是她能活着。
枉死城不在神族境内,灵力稀薄,七海万里之遥,他亦来不及回去,唯一选择便是渡九幽河入八荒。
九幽河中亦是亡魂怨念无数,平日里自是无恙。此刻相安血引在前,届时亦不知会怎样蜂拥而来。他周身聚起微弱的护体之光,将相安重亲抱起,亲了亲她额头,只轻轻道:“一家人都在一起了,生死也不必再害怕,你不会再一个人!”想了想又道,“你大约已经不想看到我,总也为你度了死劫,有孩子在,你也不是一个人!”
“君上!”在他踏入九幽河的一刻,代尹修正好赶回,屈膝跪在他面前,只沉声道:“臣下送您和少主过九幽河!”
话音落下的瞬间,代尹修两手间凝出毕生修为,化出“千魄驱血船”飘于九幽河上。凌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踏上船去收了护体霞光,凝神护着相安。代尹修拂袖化出结界护着他俩,自己立在船头,以掌风行船。
凌迦看的清晰,无数亡魂怨魄涌来,船身散出阵阵光芒。与其说是在驱散魂魄,不如说是饲养他们,待他们再也吞噬不进便值得散裂消亡。而这层层光晕,皆是代尹修的修为。
直到凌迦抱着相安腾出水面时,代尹修依旧立在船头,身形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却还是跪了下来,只道:“君上,我骗了少主,说您大婚了。如此已无信可言,再不能为您奉道了!”
凌迦合了合眼,“自己犯的错,自己担着便好!”
然而,青丘城门口,凌迦看着怀中的女子,还是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只以密音相传:“好好修炼,本君等你回来,重新奉道!”
第69章 聚2
青丘合欢殿内,盆盆清水端进,然后盆盆血水换出。已经三日过去,相安却还是没有把孩子生下。
凌迦化尽了她体内的魔气,止住了她腕间血流,复了她手臂血肉,亦给了她重新视物的能力,甚至已经帮她渡过死劫。可是他却止不住她分娩得疼痛,和下身不断流出的鲜血。
若放在平日,他即可以深厚的修为帮她把孩子渡引出来。然而此刻,他因不久前才催天雷、化云层,倒转了生死枯荣,体内灵力亦是消耗的极快,尚且来不及调息复原。唯剩的一点灵力,更是用来护住了相安心脉。如此,便只能靠她自己如同凡人般,忍过重重疼痛,生下孩子。
他将她在圈在怀里,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能获得一点向下的力道,将孩子娩出。可是相安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丝毫没有力气,退尽血色的脸上只有粘着汗液的缕缕发丝,整个人只偶尔在胎动剧烈的时候被动的抖一下。
唯一清醒的片刻里,她微微睁开双眼,感觉到一点光亮,亦感觉到左臂筋脉已经复原,只是面色却更加难看。
她说:“我好不容易才还清了你的恩德……想和你两清……如此又要纠缠下去……你、你是不是觉得将我搓揉在你股掌间……是一件很快活的事……
凌迦闻言,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此刻他更担心的是相安身体,即便是他的绵密小针入了她穴道,血也不过流的慢了些,并未有完全止住。
他急切道:“安安,你随身的起生丸呢,我没有找到,你之前可有服下?这样下去,你的血.....”
然而,“起升丸”三字入耳,相安漠然冷笑了一声,只道,“那等血留尽了,我们母子便永远在一起了,也很好......”她看了眼凌迦,想了想又道,“神君若不舍自己血脉,剖腹取子也无妨......”
至此,相安合了眼,颓然得倒在他身上,再也没说半句话。只抖着身子,由着汗水黏湿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