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聊的十分煎熬。
出了病房后,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时觉得外面的消毒水味都变得好闻起来。
不远处,曾忆昔站在那里等她。
他虚靠着墙,头微微上扬,下颌线条干净利落,眉眼恣意淡然。
美好的,像个一触就会破的梦。
江月稠深吸一口气,朝他走了过去。
其实大伯母的那些话只是微微有些坏心情,从长远看是影响不了她什么的,因为他们以后的生活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但不得不承认,大伯母说的很人间真实。特别是听到那个欠了一屁股债,就让她赶紧分……
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曾忆昔打量她神情,轻声问了句:“大伯还好吗?”
“嗯,还好。”怕他担心,江月稠解释,“只是摩托车撞的。”
“怎么被撞的?”
“他去找我侄子,那小孩沉迷游戏在网吧通宵。”
“哪款游戏?”
“Halo。”
“……”
江月稠把听到的说了遍:“他还从家里拿钱去买角色皮肤,就最新出来的那个系列,一套七个,一共一千四。”
曾忆昔:“…………”
沉寂过后,曾忆昔开口问:“你侄子多大?”
“十四岁。”
“你侄子都十四了?”有些难以置信。
“我堂哥高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然后家里安排了相亲,就结了婚,孩子也就这么来了。”江月稠说。
其实她大伯结婚也早。
江明是二十八结婚的,江松二十就结了婚。
曾忆昔不解:“你堂哥为什么不上大学?”
听着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调调,不过,江月稠也明白他的成长环境里应该是没什么机会见到这种事,她耐心地解释:“因为心思不在学业上,学也学不进去,村里很多人都这样,过年回来说是在外面挣了钱,一个带一个,就这么出去务工了。”
在一种环境里,父母怕孩子输在起跑线,各种培优班疯狂上着,大家卷成菜芯。而在另一种环境里,人生又是另一种模样。
“他怎么拿到一千四的?”对于这个,曾忆昔不解。
“他拿我大伯母手机,用微信支付的。”江月稠好气又好笑,“这小子还给女主播打赏,据说还是哪个小萝莉房间的老总?”
曾忆昔听着也有点乐。
但很快,他也觉得笑的不是个时机,他虚咳两声,将笑意收敛起来,“支付不是要密码的吗?他还知道密码?”
江月稠:“应该吧。”
要不然怎么弄的开呢。
回想到那小子的成长环境,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爷爷奶奶把他当个土皇帝一样供着。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她是见识过大伯母怎么惯孩子的。还有这智能手机,对老一辈来说可能并不友好,有时候甚至还要倚仗着江飞的指导,所以密码被他知道也有可能。
出了住院部的门,他们也看到了江飞。
这小子的个头都快撵上了江月稠。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空气,不过也不确定是不是还认识她。
他两手揣在口袋里,跟个县大老爷似的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的经过。
曾忆昔舔了下牙,他当年都没拽成这样。
这小孩还又拽又挫的,头发油的像是好几天没洗了,可能也是好几天没洗。
江月稠也不是很想认识这小子。
认识他是件什么光荣的事情吗?只不过是件没办法的事。
要是刘小梅在,肯定会问一句,这孩子以后怎么办?
爷爷被车撞了,但江飞过来并不是为了看望,他甚至问都没问一句。
所来只为一件事,他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