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帆恍若未闻, 她不声不响也不动, 像一尊静止的雕像。
良久, 她开口, “邰姐,”女人声音在喉间哽住一瞬, 几分滞涩,“能发给我一份吗?”
邰姐答应着, 打量她的神色,问, “是你认识的人?”
远帆的呼吸细微颤抖, 沉默须臾,她点头说, “是。”
***
回到工位,远帆查看邰姐发给她的文件, 意外的是不仅有刚才的报纸扫描件,还有一个文档,邰姐说是留存的原始稿件。
远帆道谢,打开文档, 默默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林森,北都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警司,因公殉职……
因公殉职。
远帆盯着这几个字,脑中从混沌空白,到逐渐清晰。
报道并不长,且,刻意避开他的真实姓名,这些足以造成“林森”已死的假象。
所以,四年前他突然出现在西河镇,就是在“因公殉职”之后。
从那一天起,他不再是满腔热血的刑警杨帆,也不再是隐忍蛰伏的卧底林森,而是小镇上庸庸碌碌,不修边幅的超市小老板,许军。
他不再满腔热血,也无需隐忍蛰伏,他是一个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死去的人……
可是他却还活着,背负着父母兄弟被残害的事实,禹禹独行,苟且余生。
远帆想到另一个人——杨路遥,这个人显然是许军重回北都的原因,也是他现在受到掣肘的关键。
如果她昨天没听错,这人应该是许军,不,杨帆的家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侥幸活下来的,唯一的至亲。
然而他现在落在边九手中,不知去向。
远帆恍然理解了许军的失控,也理解了他突如起来的失联、疏离和淡漠。
他失去得太多,背负得也太多……
而拥有得却太少,太少了。
***
另一边,许军和边九分坐在书桌两侧,后者一脸倦色,右手搭在扶手上,抬起,托腮看着对面一脸冷漠的人。
他面无表情地笑了笑,问,“考虑好了吗?接不接新桥的生意?”
许军不语,沉默望着他。
边九左手拇指拨弄中指指甲,倏忽凑到嘴边,缓缓吹掉并不存在的纤末,语调轻松地说,“新桥的生意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哪有那么多违法乱纪啊?”
见许军仍是一脸冷沉,他极其不理解地皱眉,说,“我就不明白了,你现在都不是警察了,还在坚持什么?”
“社会上灰色产业多了去了,那么多人打擦边球,我边九特么就不能打?”
许军视线落在他脸上,倏然出声,“杨路遥在哪儿?”
边九轻笑,“谈条件?”
“杨路遥在哪儿!”
边九两手张开,故作无奈地说,“他好着呢,能吃能喝能闹,一天挨三回揍。”
许军猛地起身,眸光愈加冰冷。
边九笑着摆手,“真不经逗,我是那种人吗?”他说,“森哥的亲侄子,我肯定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许军表情并没有因这句话而缓和些许,边九退让一步,“ok,再给你时间考虑。”
他双手一摊,为难地说,“但是真不能太久,两天没有答复的话,那小子可就得吃点苦头了。”
许军下颌收紧,暗暗攥紧了拳……
***
因这段时间在外辛苦,远帆三人团队需要适当休整,故此完成地震后续收尾报道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回到小区不到三点,慢悠悠晃到电梯口,刚好有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上行,远帆活动着酸胀的脖颈等待,随着“滴”的响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眼眸和脚步同时抬起,看到刚刚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两人。
边九和许军。
边九冲她扬眉轻笑,而许军惯有的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