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帆在等着他。
终于,大门近在眼前,抬眸已经能看到她所在的楼层。
然而下一秒,许军呼吸几乎停滞——
他看到有人从某一层窗口直坠而下。
他认出那是远帆的卧室飘窗,洞开的窗口飘出的橙色窗帘,此时却如同鲜血一般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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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帆睁开眼,入目是纯粹的白,感觉时空变得有些奇怪,声音远去,时间却被拉长。
她感觉手被人握住,触感温热而粗糙,垂眸看去,一头冷乱的发伏在床边。
男人似有预感,倏然抬头,远帆看到他赤红的双眸,眼窝深陷,再往下,越过鼻梁,是胡子拉碴的下巴。
憔悴得不像样。
见她醒来,男人眼睛猛地睁大,几分不可置信,接着眸中溢满狂乱的喜悦。
他起身在床头摁了什么,接着突然靠过来,胡子拉碴的下巴不得章法地在她脸上、额间蹭过。
有点疼,有点痒,却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他回来了。
而她,还活着。
第63章 你就是我的家
医生接到呼叫很快就过来了, 进门却看到紧紧拥抱着的两个人,女人脸色苍白,微眯着的眼中有星点微光, 男人显然更加激动,抱着怀里的人深深亲吻。
医生尴尬地轻咳一声,男人随即抬眸, 眼中不虞一闪而过,嘴不得已松开, 随手在女人唇角揩一把, 抿去水泽。
女人看过来, 苍白的脸颊霎时红了几分, 她在男人胸口推搡几下, 略显羞涩地看向医生。
医生强作镇定走过来,简单问了个问题, 远帆极仔细地看他的口型,最终无奈一笑, 说,“我耳朵好像听不太见了。”
许军一愣, 猛然转眸看向她, 眼中神色几度变化——不可置信,疑虑, 痛苦,怜惜……
医生也意外且惊讶, 语塞须臾,转而问许军,“多久了?”
许军痛苦而茫然,无措地摇头, “我不知道……”
而远帆似乎从医生口型中读出意思,回答道,“是问……多久了吗?”
她想了想,说,“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好像还能听到有人在喊我,落到救生垫之后就听不到了……”她皱了皱眉,再度斟酌着改口,“我也说不准,当时我整个人都很懵,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远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从许军和医生的反应来看,她知道自己大体说清楚了。
医生点了点头,给出判断和建议,“应该是刺激和精神压力引发的突发性耳聋,这种病症虽极大可能的自愈,但保险起见还是积极治疗吧,建议尽快。”
正说着,门从外面推开,远帆看过去,见丁玲一脸紧张地冲到她面前,先是把她从许军怀里捞过去,使劲抱了一会儿,接着松开,对她说了很长一通话。
远帆只能看到她的嘴不断张合,可以想象她惯常连珠炮似的话音,然而事实上远帆却一个字都没听见。
“丁玲,”她轻声打断,平淡地笑了笑,“我耳朵出了点小问题,听不到声音。”
丁玲声音顿住,倏然睁大了眼,紧接着眼眶便红了,“怎么……怎么会听不见呢?”她想到什么,忽地看向许军,一副横眉冷立的样子,接连说了很长一段话。
远帆猜到她能对许军说的,多半是埋怨,看此时许军的表情亦能印证这一点,他微垂着眼眸,敛住其中情绪,下颌收紧,整个人沉默极了。
然而在丁玲看来,男人脸上压根没什么表情,更别提她想看到的愧疚。
远帆有些看不下去,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
丁玲止住话音朝她看过来,见远帆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语气却是认真的,她说,“你再骂他我就生气了。”
丁玲气滞,憋屈地抿了抿嘴,她侧目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说什么。
远帆笑了笑,视线下移至她小腹处说,“注意胎教。”
丁玲:“……”
因还要上班,所以丁玲没有久留,临走前仍没忍住对许军一顿数落,而许军低眉顺目,一副完全没脾气的样子,远帆“啧”一声,几分不满地看向丁玲说,“行了,你别再说他了。”
丁玲翻着白眼撂下几个字,这回远帆通过口型看得清清楚楚,她说,“护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