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它得锻炼锻炼,来吧,就从现在开始。”说着她斜倚在门框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许军低头,复又抬起似笑非笑地说,“行,”他左手拽住被角,戏谑道,“可别眨眼。”
远帆不想认怂,如她所言,用都用了,还不好意思看?
然而,在他掀开被子的一瞬间,远帆猛地掉转头,接着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门后,男人大笑,“就这么点本事。”
“老娘下次再看!”远帆撂狠话。
她脸颊爆红,光天化日的这人居然真敢亮家伙。
许军穿好衣服时,远帆已经恢复平静,她正在煮水饺,见他走来,便抬头问了句,“吃不吃?”
许军摇头,“我去跑步。”
远帆一愣,忽然想起他每天早上都和李大宝一起跑步的事,“可时候不早了。”
“嗯,”许军右手蹭左脸胡茬,“李大宝等不到我就不走。”
远帆完全没想到这一点,表情有些呆愣,隔了数秒才想起回应,“你去吧。”她说。
许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走了。”
关门声很轻,远帆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远帆在西河镇的生活过于悠闲和单调,白天除了宅在租屋里看电影,便是出去闲逛,要么去超市和许军待着。
她去超市时间从不固定,有时是早起无聊的时候,有时是中午无聊的时候,有时是晚上无聊的时候。
赶上饭点,两人或许还能搭伙吃饭。
去的多了,远帆就发现中午过去时,十有八九会遇到李大宝。他待在超市也不干啥,就在收银台前的小板凳上坐着,膝上放了本类似速写本的破本儿。
远帆每次看到他,总会在他面前蹲一会儿,问他在干嘛。
他皱着眉,“画画。”
可是他右手握着的笔却迟迟落不下,有时在那儿坐一两个小时,纸上也只留下些凌乱的线条。
这天远帆又挑了中午过来,一进门只看到那破本儿和铅笔放在板凳上,李大宝却没在这儿。
许军正仰在躺椅上阖着眼,听到动静半睁着眼看过来。
撒亮这会儿也在,正蹲在菜鸟驿站那侧给快递入库,他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帆姐来了?军哥正望眼欲穿呢。”
远帆笑了笑,视线在许军脸上一晃而过,那人只是淡淡睨着她,哪有一丝望眼欲穿的意思?
她俯身拿起本子和笔,兀自坐在李大宝常坐的板凳上。
收银台另一边,躺椅上那人发出“啧”的一声,远帆抿唇一笑,没搭理他。
李大宝的速写本上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只有些或直或弯的线条,唯有第一页右下角画了只猴脸,却也不像出自李大宝之手。
远帆翻至空白一页,拿着铅笔思索片刻,接着笔尖落下勾勒起形。
超市里本就安静,此时只能听到撒亮操作入库的滴声,以及远帆笔触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远帆感觉身侧站了个人,她下意识将速写本反过来遮住,然后抬头看去。
李大宝正凝神看着她的膝上,那里放着他的速写本。
远帆抿唇,“抱歉,没忍住画了几笔。”她有些慌,毕竟李大宝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成年人,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孩子。
许军这时也走过来,单手搭在李大宝肩上,是安抚的意味。
他看向远帆的视线带了些责备的冷意,极轻微,可她却捕捉到了。
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眼神,李大宝却突然蹲在身旁,目光灼灼地看她,“你会画画!”他朗声说。
完全没想到他关注的点在这里,远帆倏地愣住,嘴巴张合几次才想起该说什么,“学过两年,画的不好。”
“你画的很好!我要看!”李大宝手伸向她膝上。
远帆赶紧避开,翻到那一页迅速撕下,在手中揉成团,“乱画的,不好看。”
因她这破坏性动作,李大宝反应了几秒,接着直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远帆整个人愣住,大脑宕机。
这些年她见过不少嚎啕大哭的场景,有虚张声势撒泼打滚的,也有真情流露悲痛欲绝的,但她从未见过一个29岁的人高马大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不,他的灵魂本就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