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知轻哧一声:“谁在乎你说了什么。”
风声猎猎作响,局面剑拔弩张,这小小的破烂操场同时响起叶子皓和许清知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
许清知一个人对着五六个男生,气势竟是丝毫不输,仿佛高傲的鬼公主,不会轻易低下头颅。
方楚悦默默捂脸,为叶子皓点蜡,就在她以为许清知还没入学又要和以前一样因为同样的原因屠了表白墙的时候,这勇敢无畏的操场忽然传来极不和谐的画外音。
仿佛奢华典雅的高级酒会上突然有人吹起了唢呐。
“你们一个二个在这围观麻豆走秀呢,不如给我让条道,给你们前排送水要不要啊?”
说来奇怪,这人一开口,那群热血少年也真的往两边让开来,就连叶子皓都侧身停下了脚步。
他们背后,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生拉着辆平板手推车,闲庭信步走过来,跟公园里遛弯儿的二大爷一样,车上堆着一箱农夫山泉,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薯片。如果不是这球场没人,许清知都怀疑他是不是来这发财的。
他个子很高,约有一米八,肩膀平直宽阔,清瘦却很有力量感,典型的衣架身材。干净利落的板寸头微微勾着,许清知能看见他耸起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皮肤是冷白,面孔深邃,也很英俊。
盛大热烈的晚霞在他身后,像是被少年的脚步勾住了时光。
许清知手腕被方楚悦扯了扯,她陡然回神,听见方楚悦低声说:“他叫盛明野,在学校很受欢迎,七班人都听他的。”
倏尔,盛明野抬眼,那双明亮的桃花眼直直撞进许清知视线中,少年的眸子里映着远方金色的夕阳,却好似让人看见了清晨璀璨的阳光,肆意生长着无限可能。
他开口,语调漫不经心:“哟,走完了?”
许清知早在他出现的时候就停下了,这会儿,她松了右手,篮球落在地上又弹起,她拍了两下,垂下眼睫,说:“管好你的人。”
盛明野笑了一下,又拽又敷衍,他抱着双臂倚着小推车,长腿撑在地面上,透着股懒洋洋的意味,“这事好说,不过不知道我的人,是哪里得罪了您呢?”
没人说话。
傍晚苟延残喘的蝉鸣和蛐蛐声在荒废的旧学校里叫嚷着盛夏,预示着滚烫的白天已经过去。
的确没得罪,真要计较起来,还是许清知理亏。只是转学的烦躁压在心底,连带着前段时间泼在身上的脏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已经打了一下午的篮球,在炎热的酷暑,可汗还是流的不够多,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有一把火迟早会烧到她自己身上。
没得罪,我的错,我就是不爽。
铺展开来的沉默里,得出这样结论的许清知更加厌恶自己,她舒了口热气,说出的话却仍旧冰冷:“打一架?”
魏洋已经开始撸袖子了,盛明野摇摇头,说道:“不欺凌弱小是我的原则,你道个歉,我就当这事儿过去了。”
魏洋不服气,可也了解盛明野的脾气,不敢多说什么,翻了个白眼:“听见没有,便宜你了,还不赶快道歉。”
“狗屁原——”则。
许清知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被方楚悦捂住了嘴巴。
“对不起对不起,我代她向各位道歉,今天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那什么,球场让给你们,我们现在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方楚悦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半搂半抱,挟持着许清知往前走。
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盛明野低头,少女漂亮的瑞凤眼眼尾向上,那里天生薄情,沉寂着日复一日的死水。
女孩儿背对着他,高高的马尾辫在空中晃动,那露出的一截天鹅颈光洁如玉,让人想起画中骄傲的白鹤。
身上穿着白色的球衣短裤,背后是荧光绿的数字11。夕阳西下,少女背影纤细窈窕,笔直修长的双腿来回走动,比她脚下的限量版球鞋还要惹眼。
盛明野收回目光,觉得她那双腿长的是真好看。倒是魏洋朝着许清知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妈的,便宜她了。”
“连见都没见过的,随便冒个头就敢指手画脚,咱们班成绩是差,差就能代表一切吗?”魏洋还在振振有辞,“等我打听出来她是哪个班的,看我怎——”
话还没说完,魏洋后脑勺挨了一巴掌,盛明野收回手,声音淡淡的,却让魏洋缩了缩脖子。
“嘴巴不干净点,是不会说话了吗?”
魏洋捂着后脑勺,哀怨道:“你是没听见她那会儿说话多难听,咱们班学习差又怎么了,和她有什么关系?盛哥你可不能只看她长得好看就向着她说话啊,都是假象,假象!”
盛明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站直了身子,把小推车往前一踢:“东西拿过来了,你们要打球就打球,哪那么多废话?”
叶子皓站到盛明野身边,同款抱胳膊的姿势,活像哪个死守贞操的良家妇女:“我和他一样,都不打。”
“别啊你,盛哥是给我们拿了这么多物资,你干什么了你,说不打就不打。”魏洋指着叶子皓说。
盛明野也给了叶子皓一脚:“滚过去,谁和你一样了,别占我的光。”
叶子皓一边认命脱上衣一边骂:“我他妈就不该答应你们打赌,谁想出来的赌注,输了的人光膀子当队服?缺不缺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