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他望着她,“那你呢,你想说什么?”
谢亦桐微微耸肩,“我要说的倒是很简单。我们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去了。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也什么都没做过。哦,对了,你提交过秘密资料,说不定还会被额外表彰。”
她是内部人员,在这里工作挺多年,虽暂时穿着囚服,但判定情况不是难事。
他说,“能很快出去就好。这里提供的三餐不太好吃。”
“比起二中的食堂怎么样?”
繁市二中的食堂已经是糟糕的典范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为一所初中的食堂,觉得广大学生都是未成年,为了契合时宜,融入环境,连食物也是一副未成年模样。饺子大多不是饺子,是还没有成长为饺子的面皮煮肉。小炒肉盖饭也通常来不及成为真正的小炒肉盖饭,因为根本没有肉。
傅默呈说,“和二中比不了。会有什么地方比我们学校的食堂更糟糕么?”
“有的。观岛戏剧学院有资格给世界上所有的食堂托底。”
他笑起来。
只这么闲聊几句,警卫催人回屋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两人简短告别,各自回到房间。
谢亦桐到床上坐了一会儿。
除了最简单的家具,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床上甚至没有床垫和褥子,只一层薄薄的床单铺在坚硬冰凉的床板上。
但是,他就在隔壁。
到了晚上,警卫送来晚餐,一菜一汤,无功无过。但是,竟有一份特殊福利,据说是因为监狱长今天过生日。
是卤鹅翅。嫌疑犯们一人一只。
警卫先给隔壁送了餐,双方似乎说了些什么,但隔着墙听不清内容。然后,警卫敲了敲谢亦桐的门,把餐车推进她房间。
她有两只鹅翅。
警卫说,隔壁的人宣称自己对鹅肉过敏,把多出来的这个分给她。
第五十七章 ·
审问拘留所里的生活很难有什么波澜, 因为到处都是监督。墙顶的摄像头、桌底的录音器、警卫四处巡视的眼睛、嫌疑人们无话不听的耳朵……
谢亦桐在这密切监视下很平静,绝不惹是生非。
每天大多数的时光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待着,因太无聊, 找警卫要了几本无关紧要的书,慢慢地看,打发时间。
铃声一响, 到了放风的时候,就出门到公共休息室去。每次推开门, 隔壁的门也会恰好在这个时候打开,隔壁的人会看过来,对她笑一笑。因两人单独待在无人角落容易引起警卫注意, 于是一起慢慢踱到灯光明亮的公共休息区去。
这里人多眼杂, 说不了什么话,便只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坐在一起, 心有旁骛地聊着最近看的书的内容。他会说些非欧几何里的怪异, 她给他讲莫里哀《无病呻吟》的精巧结构。各人讲各人的专业,学术讨论一般干干净净,让人听不出别的什么。
只是有的话, 嘴里一时不说, 眼睛也会有端倪。他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在笑,灰蓝的眼睛,像天空即将苏醒。
而据说此前在公共休息室里话最多的王某强摇身一变,安静如鸡, 放风时间总是默默缩在角落里, 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谢亦桐唯一一次与他有交流, 是路上经过一处拐角时差点和他撞上。
王某强小心地扒着墙,望着她, 神色复杂,声音比蚕丝还细。他说,“……铁路。”
谢亦桐说,“被你修塌了?”
王某强道,“我塌了。”
谢亦桐说,“还好铁路没塌。”
然后她就走了。
王某强:“……”
唯一打破这地下生活的常规的,是每隔几天便会被带到两层楼之上的审问室里,有时是刘组长本人,有时是他的组员,向她询问一些问题。直系亲属犯下重罪,又口口声声说她才是主谋,即使只是走走程序,他们也几乎把她所有的过往彻头彻尾地查了一遍。
大多数时候,他们查的事都还算是正常,比如她学生时代的课程分数、过去五年里的月消费金额、出境次数及目的地……但也有显得不那么正常的。
谢亦桐这天被带到四面墙全透明的审问室里,刘组长坐在防爆玻璃的另一侧,而她自己这一边,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四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幼稚漫画,色彩单调,情节离奇。
《灌汤包离家出走》。
《灌汤包被馒头控告吃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