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下或长或短的时间——折冬声
时间:2022-02-21 15:35:52

  “没关系。有劳你和马阿姨帮我准备房间。”

  “不客气。你的入职手续办完了吗?”

  “好像差不多了。对了,有一张戏剧学院给的毕业生就业推荐表,需要交给谁吗?”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交到档案处。在行政楼312。”

  “了解了,谢谢。”

  两个人一直都客客气气的。才不过是从一楼走到四楼,已把日常社交里十几个经典礼貌用语翻牌翻了个遍,总体礼貌程度堪比多年前仍活跃在语文考试里的语言交际题。

  407到了。

  谢亦桐自觉地在离门好几步远的位置就停下了,伸出手比划。“它大概这么大,这么宽,”比划虫子尺寸的时候,总有种仿佛正把这么大尺寸的虫子夹在指间的错觉,因此语速很快,“黄色的,甲壳类,而且会飞。”

  “我知道了。”他从她那儿接了钥匙,把门打开。“失礼了。”

  他进去找虫子,她在门外靠着墙等。珊瑚绒睡衣并不厚,走廊上有点冷。她抱着手臂,想着刚才从屋里逃出来之前,好在是已经把衣柜门关牢了的。

  不然,让他看见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尴尬是小,由于尴尬而不愿再穿,不得不重新买一件,破费是大。

  门半开着,她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开衣柜的声音?没有。

  虫子被压扁的声音?没有。

  ——话说这种甲壳类生物一般到底都是怎么抓的呢?

  不多时,只听见塑料袋微微一响,他拎着封了口的袋子走出来,问,“你说的那只应该是抓到了。要不要再喷一点杀虫剂?暗处里说不定还有别的。”

  谢亦桐往那不祥的袋子上瞟了一眼。“……要。”

  “喷过杀虫剂之后,房间要静置一段时间,期间你需要待在外面。”他看着她抱着手臂有点冷的样子,“先进去拿一件厚一点的衣服吧。”

  “好,谢谢。”

  她从他身边快步走进去,打开衣柜,抓出一件最厚的白色大棉衣裹在身上。又拿了两个巴掌大的电暖宝。

  她走出来。“我好了。”

  他走进去。“稍等一下。”

  等他在屋中各处仔细喷了杀虫剂出来,她没在门口。四下一看,她裹得厚厚的蹲在不远处的墙边,脑袋上罩着白棉衣的大帽子,帽子上顶了个一晃一晃的小绒球。

  大棉衣本就厚实,人又是蹲着。脑袋上顶了一个小绒球,其本人则像一个大的。

  他走过去。

  原来墙上有个插座,插座里两根线,各连着一只电暖宝。正巧,电暖宝上灯熄了,她把线拔下来,抬高了手递一个给他。

  两个电暖宝都裹着毛绒绒的套子,卡通的,一只是猫,另一只是狮子。两个猫科动物的表情都很快乐。

  她脑袋上戴着帽子,脸被帽子周围那圈绒绒的毛领裹在中间,多少有点像她递过来的那只狮子电暖宝套子上的卡通狮子。

  她解释说,“这是我昨天在商场买的,买一送一。”刚说完便不假思索地补了一句,作为说明,“不是说这个送你的意思。”又顿了顿,稍微过了过脑子想了想。“送你也不是不行。”

  “谢谢,”他笑着接过来,很礼貌地说,“稍后会还你。”

  礼尚往来,她也很客气。“谢谢。”

  她收了充电线,抱着自己的那一只电暖宝站起身来,两个人往四楼的休息处走。休息处不大,就几张长椅子,中间还摆着个不知多久没上过新东西的大杂志架。

  走近了看,发觉有些不巧。

  不知是谁此前在这里聚众吃东西,饼干屑、面包屑、辣椒粉星星点点地撒得到处都是。长椅大多覆了污,只有两张各剩了半张椅子的净地,看着还能坐人。

  一半在杂志架的左边。

  另一半在杂志架的右边。

  两个人顺势便各坐一边,隔着半人多高的杂志架。手里都抱着取暖的东西。而且,也是在冬至附近的一个深夜。

  ——只差一场冬雪和一枚将圆未圆的月亮。

  隔着杂志架,她听见他在另一边笑了一下。但是,好半天也没听见他说话。

  她问,“你笑什么?”

  他说,“我在想。”

  “想什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