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行行,小谢老师,明天见啊!小曾啊,快走,咱俩到食堂吃饭去,再晚点什么也没有啦!”
马阿姨和小曾老师很快在楼梯拐角消失了,谢亦桐独自走进屋里,开了灯。
这间屋子,在她来的时候已是万事俱全。
床单被套、洗漱用品、拖鞋衣篓、烧水壶、微波炉,乃至桌上的绿萝,大大小小的收纳盒子,甚至连指甲刀、木梳子和扎头发的发圈发绳都已经备好。
……原来这并非普遍情形。
她抽出绿萝盆底那张一直没再动过的小纸片。
纸片上写着几行字,说屋里的东西都是临时买的,不知她喜好,如果不巧买了她不喜欢的东西,还请见谅。字迹灵逸漂亮。
下面,还有她在来的第一天随手写下的、对方大概永远看不到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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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老师来的那一天,恰是开学第一天,整个学校轰动。
那实在是个美人。
细长的高跟鞋踏在地上,一下,一下,声音细丽,像是在给人下咒。
往上看,是一条赤红鲜艳的连衣长裙,腰身贴合,裙摆宽大,冬天的阳光里,好似一抹妖冶流动的血。
再往上,是一双纤细玉手,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
那手把香烟往唇边送。
于是,看到一张美艳浓丽的脸。长发微卷,眉眼极盛,眼眸流丽生辉,红唇有如血火。她在笑。
那美人是跟在面色平静的傅默呈身后走进来,步姿袅娜,眼睛四下随意地看,看了操场,看了教学楼,终于是兴趣索然,视线又转回到他身上。
她说,“傅先生,这地方现在管事的是谁?”
他很礼貌地答,“是周副校长。”
“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教书的。”
“你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教书,不是太屈才了?”
“我不觉得。”
“可我很觉得。这么短的时间,严先生就这么信任你,说你只是个教书匠,我可不信。”
她吸一口烟,优雅地吐出个烟圈。
前面的傅默呈闻到烟味,头也没回。“曲女士,学校里禁止抽烟。”
“啊,好多规矩。”
这两人自操场外走过,一路上,师生们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好奇有之,惊叹有之。
他们并没在意,只是往前走。
这时候,出门上开学第一堂课的谢亦桐恰好从宿舍楼那边走过来。
双方迎面碰上。
傅默呈神色不变,礼貌客气地打招呼。“小谢老师,下午好。”
而那美人则悠悠一笑,高跟鞋踏出几步,借着路边的垃圾桶把手里的香烟灭了,丢进去。她讲起话来语调有几分慵懒,听上去多少有点傲慢。“噢,你现在是小谢老师了?我们也好久不见。”
至于谢亦桐——
她差不多有三分钟的时间没说话,眼睛只盯在新老师身上。她一向表情不多,此时此刻看上去也依然冷淡。但,若是与她平日里真正毫无波澜的表情相比,她此刻神情,其实已经跟看见萝卜和兔子在十米开外赛跑差不多。
谢亦桐渐渐恢复如常。她说,“你失业了?”
那美人道,“我跟你可不一样,你那时才是失业,我么,我是跨专业跳槽,新就业。”
“你就业表填错了?”
“我检查过八遍,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被下咒了?”
“亲爱的,现在是唯物主义时代了。”
“所以你是被洗脑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想象其实我是在追求新的梦想,决定为社会奉献,做一个精神园丁教书育人?”
“比起这个我宁愿相信月亮是月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