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月初时,街头巷尾就已开始热闹起来,摆艾草、包粽子、扎艾草人偶放在门前。
侯府的端午宴设置在了镜心湖旁,因为临湖还能放一放买来的扎纸龙舟,五彩线系在湖边的柳树上也是分外好看。
每年侯府中人都在此,临湖共进端午宴,早已成了定例。
因着只有自家人,就只有两桌男席、两桌女席,摆在镜心阁二楼,中间隔着一整道活页木窗。
镜心阁专为宴饮赏景所建,极为宽敞,纵使一层厅中摆着四张席桌,仍是丝毫不显拥挤。
遵从端午习俗,厅中摆着许多瓷瓶,瓷瓶中插着栀子花、石榴花、向日葵,既有鲜艳之色彩,又有芬芳之香气。
男厅女厅还分别摆了一桌用粽子搭成的高高楼阁,雷老夫人拿走最顶上一个后,众人才依着长幼尊卑的顺序一人取了一个。
方才众人在湖边挂了五彩线、放了纸龙舟,此时进到凉爽怡人的厅中,放松下来吃着包了蜜豆的粽子,也是十分轻松惬意的。
在端午佳节,饮菖蒲酒是久远的习俗,因此今日宴桌上放了许多酒壶,装着菖蒲酒液,凡是到了年纪的,多少都要饮用一些。
席间,冯挽晴坐在冯氏的身边,一扫连日来的压抑郁郁,重新变回了那个有些拘谨但又不缺活泼的小姑娘。
她吃着菜,同表姐表妹们说着话,还去敬了雷老夫人一盅酒。
冯氏待冯挽晴闲下来,举着酒盅对她道:“晴丫头,你在这几日,姑妈过得开心,你这一走,姑妈还有些舍不得。”
小姑娘记仇不严,此时念着姑妈不再逼迫她与人为妾,她也将要回去了,前几日的不愉快暂时抛到脑后,举起酒盅对冯氏说道:“姑妈,是挽晴不懂事,您不要难过。”然后喝光了酒盅里的酒。
冯氏仅沾了沾唇,就放下了酒盅。然后她看了身旁丫鬟一眼,那丫鬟立即走到冯挽晴身边,执着酒壶给冯挽晴又斟满了酒。
冯挽晴端起酒盅,又对冯氏道:“姑妈,挽晴敬你一杯,感谢姑妈的招待,和多日来的照顾。”
“一家人,跟姑妈客气什么。”冯氏笑了笑,又小小抿了一口。她看冯挽晴又是喝光了一盅,心里笑话她耿直,也庆幸她没发觉酒盅里的酒液有异常。
男厅这边,裴承赫与侯爷及几位叔父同桌。
他向长辈们敬了一圈酒后,便安安分分吃着自己的,静待有人自投罗网。
没等多久,果然他的好三叔好五叔寻了话头同他攀谈起来,叔侄推杯换盏,热热闹闹喝光了好几壶菖蒲酒。
裴承赫早就将袖子粘紧在手臂上免得滑落后没了遮挡。他喝的每一盅酒,都堪堪经过嘴里走了一道,又流回了手臂上绑着的囊袋中。
期间,裴承赫还借口去净房出去了一趟,将囊袋嘴打开,倒干净了酒。返回酒席后,又同三叔五叔推杯换盏、装了满满一袋。
他有此物后,就是个千杯不倒的无底洞,而三老爷和五老爷,即使酒量再好,等酒劲渐渐上了头,也开始意识模糊。
叔侄三个喝到口齿不清,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佳节的宴饮总是边吃边聊、慢慢吃慢慢品,一直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男席喝醉好几人、女席也有贪杯的人撑着额头等酒醒。
冯挽晴的意识渐渐混沌,她清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明自己不是酒量浅的人,怎么今日只喝了不到六七盅,就醉得如此厉害。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趴在桌上睡着了。
冯氏暗道成了,招手唤丫鬟:“这晴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贪杯。你们快扶表小姐去躺一躺,下午还要去看龙舟,醉成这个样子可怎么行?”
冯氏来参宴,只带了两个丫鬟,其中一名壮些的丫鬟走上前,扶着冯挽晴出了宴厅。
乔芝不与冯氏和冯挽晴在同一桌,她坐的方位并不能直接看到冯挽晴,所以她时不时偏过头,用余光看向那方。
本来之前看的时候一直都是好好的,这一回看去,原本冯挽晴坐的位置却忽然空了。
乔芝正要偏过身细看,突然被斜走过来奉上奶汤的丫鬟撞在了身上。
汤盅里的汤溅出来洒在了乔芝的身上。
“奴婢该死!惊扰了少夫人!”那丫鬟立即跪在地上请罪。
侯夫人见了,立即斥责道:“哪里来的丫鬟,毛手毛脚,连个汤都端不好。还好这个汤是凉的,若是热的,今儿必要重重罚你。”又看向乔芝问她,“儿媳被撞疼了不曾?”
乔芝摇摇头,“谢母亲关怀,儿媳没事。”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让她抬起头来认了认她的脸,又看向远处那桌的空位,心生不妙。
“儿媳,去换一身衣裳吧,这痕迹有些重。”侯夫人。
周围的夫人也纷纷附和,赞同乔芝去换身衣裳。
心里记挂着冯挽晴,乔芝站起身来,“祖母、母亲、婶娘们,我去去就来。”
带着仆从走出厅内,绕到镜心阁后无人处,乔芝同彤兰吩咐:“你回去扶风榭取衣裳,我不回去换了。再带两个婆子来,要快些。”,又看向一直藏在附近未曾露面的春雨道,“表小姐被带走了,我们得找找她。但你先去同世子禀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