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宠媳——午时雨
时间:2022-02-23 15:50:09

  枯等的时间总是过得要慢些,好不容易等到巳时初,终于听见外间响起鼓乐敲奏声和一叠高过一叠的叫唱声。

  喜娘取下侯府送来的销金盖头,小心翼翼盖在乔芝的花冠上。盖头四角垂下的金制流苏细过绳线,四圈咬合的打造法令其无论怎么晃悠甩动也不会交缠在一起。

  巧夺天工的精细微小不起眼,但一缕一寸的细致合在一起便成了入目可辨的高贵。

  乔芝睁着眼,眼前是一片喜庆的红,因离得近,红色变得有些模糊。

  在喜娘的搀扶下,她离开了闺房,离开了小院,穿过回廊、跨过垂花门槛。于人群中走过,最后站在了身穿与销金盖头同色喜服的裴承赫身边。

  尽管看不见身前情形,但乔芝知道此时坐在她与裴承赫对面的是乔虑悰与王澜珍。听完父母训诫,她就要被背上花轿,送到威远侯府去。

  乔芝听见裴承赫向她父亲敬了茶,而后乔虑悰高声道:“往后你们二人结为夫妇,需相敬如宾。芝儿要谨守妇德、温良恭俭让,为侯府开枝散叶、兴旺子嗣。”

  裴承赫不咸不淡回:“女婿听训。”

  这一番有失偏颇的话,听在乔芝耳中有些讽刺。乔虑悰这样要求他的女儿,却对做到这些的发妻不曾关怀。

  大概天下男子都像父亲这样,就算妻子再好,最重要的也只有自己。乔芝如此想着,与裴承赫如初一辄的语气回道:“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裴承赫原本盯着地砖出神,听见乔芝的答话,不经意就歪头看了她一眼。

  可惜乔芝的面容被销金盖头挡着,裴承赫只能看见她牵着喜绸的手。她的手细长、嫩白,十指都留了小长一段指甲,涂着朱红蔻丹,小指微微翘起,说不出的艳丽。

  乔芝的手本就白,再被绯红的布料一衬,好似能发出光来,惹得裴承赫多看了一眼,才转回头去。

  轮到王澜珍,她只往乔芝身上看,口中说着“敬奉夫君、孝敬婆母、和睦家席”之类的话,好长一段谆谆教诲。

  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乔芝是王澜珍悉心教出来的。继女不懂事,才会令她如此费心。

  乔芝左耳进右耳出,垂着眼去看裴承赫的脚,估测他的鞋码。在心里盘算待她进了侯府,该怎样步步为营,融入裴家的权势与富贵中。

  听完父母训诫,乔芝便要离开乔宅。此后,这里只是她的娘家。

  从小院到正房的路,好像走了几个时辰那么久,从正房到乔家大门,却好像眨眼之间就到了。

  她一路学着喜娘教的那样哭着,哭声被不舍和感恩填满,然而红盖头底下,乔芝漂亮的眼中却是一片解脱后的欢愉。

  乔芝握着乔昌润的肩膀,被他一路背着,稳稳当当走过长长的红毯,跨过门槛,来到花轿前。

  踩着步墩登上花轿之际,即使蒙着盖头看不见,乔芝还是回头望了一眼乔宅,然后才仪态优美地迈进了花轿内。

  迎亲队伍来时声势浩大,去时充入聘礼与嫁妆,更为壮观,当真能称之为“十里红妆”。从外城到内城,一路鼓乐喧天,盛况空前。

  人人争相围看侯府娶亲,稚童追逐着花轿,等着轿窗布帘被风卷起的空档,能看一眼新妇。即使新妇蒙着盖头,她们也还是乐此不疲地追逐着。

  路途遥远漫长,乔芝百无聊赖坐在轿内。她自起床后粒米未进、滴水不沾,此时只觉得腹中空空,再加上唇喉干渴,并不舒服。她只好闭上眼假寐,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花轿停止前行,缓缓下降,稳当落座在地上。乔芝睁开眼,知道这是已经到了威远侯府门前了。

  花轿到了以后,新妇还不能立即起身。得等几门仪式过后,方可出轿。乔芝调整端正坐姿,不容许让人挑出一丝错处来。

  外面传来乐官唱诵之声,而后是鼓吹。接着便有礼官高声唱“请新郎官射煞——”

  这之后,有片刻的寂静,应当是裴承赫正在握弓搭箭。

  乔芝默默等着动静,不消片刻,花轿左右两侧传来翎箭没入木橼的闷响。

  随即,花轿外传来礼官的声音,“请新妇下轿——”

  待门帘被丫鬟们左右掀开,乔芝这才站起身来往外走。

  坐得久了,乍一起身难免有些不适,乔芝强撑着没显露,一抬手、一低头,都是最为优雅的弧度。

  在连香和连碧的搀扶下,她跨过一尊特制的红皮马鞍,来到侯府门前。

  地上还有未拾取完的谷豆,都是她还未下轿之前撒的。乔芝垂眼看着,小心翼翼走过,免得踩到豆子脚滑闹笑话。

  从花轿处一直到侯府正房的路上,绵延铺着青毡花席。乔芝和裴承赫二人同牵一条红绸,顺着毡花席一路同行直至正房的院落。

  接下来,乔芝在礼官的引导下,于正房中堂同裴承赫拜了天地、宗亲,而后拜了威远候夫妇。

  这一通繁琐的拜礼结束后,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被送入喜房,行夫妻交拜礼。

  交拜过后,乔芝被丫鬟搀扶着在喜床坐下,向左与裴承赫相对。

  喜房中围满了裴家和乔家的亲眷,见证着这对新人并坐成礼。

  礼官口中唱着撒帐歌,从篮中抓出金银钱和彩果掷向她们。金瓜子砸在乔芝的喜服上,又滑落在地,地上满是吉利之物,瞧着确实吉祥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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