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香又看向乔芝,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乔芝静了静,将方才合起来的册子复打开,眼神示意连香不必收了。
沉下心来做事后,又恢复了满室寂静,乔芝也渐渐淡了不自在的情绪,一连画了两个繁复华美的花样子。
她将要收笔时,裴承赫站起身来,吩咐燕来安排洗漱,先一步去了卧房。
乔芝画完,收好物件后,又刻意等了一刻钟,才起身安排自己的就寝事务。
小室与卧房相连,中间以一道屏风相隔。虽为两室,但两两想通,互相都能瞧见状况。
进了小室,见裴承赫已经躺上了床,乔芝和丫鬟们便都轻手轻脚,净面漱口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春雨只燃了喜床两侧鎏金架的落地灯,朱红灯罩散射出的光线柔和,卧房里昏红晦暗,人影折在墙壁上分外惹眼。
裴承赫还未入睡,他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闲适地望着乔芝,看她卸钗散髻,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她此时只穿着白色里衣,衬得秀发乌黑油亮。
一瀑黑发,又将她人衬得纤瘦娇柔。
丫鬟用角梳一遍一遍给她通着头,发丝轻轻落下间,恰似一幅慵懒闲适的女子画卷。
足足通了一百下后,乔芝站起身来,结束了睡前一应琐事。
裴承赫收回视线摆正头,闭上了双眼。
见红烛帐暖,原本心情平静的乔芝陡然又犹豫起来,她站在屏风后偷偷瞧了瞧裴承赫,见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才放下心来走到床前。
连香和春雨见主子要睡了,对视一眼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这下房内就只剩下乔芝和裴承赫二人独处。
不过既然裴承赫已睡着,乔芝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褪去绣鞋,轻手轻脚从裴承赫脚边爬到了靠墙的一方,缩进被褥中,面朝着墙闭上眼睛。
喜床极大,两人各据一方,中间仍然留下了一臂宽的距离。
不出一刻钟,身旁传来了熟睡后绵长的呼吸声。裴承赫睁开眼,却是一点也不困。
尽管他确实需要入睡,但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太能适应身旁睡着陌生的人。
乔芝的呼吸声很细微,在寂静的夜里却声声入耳,搅得裴承赫没法子,翻身与乔芝背对。
声音变轻了一些,却还是能听见,裴承赫闭着眼,随着乔芝的呼吸声也慢慢放慢了呼吸,然后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因着是两位主子第一次同床,连香与春雨不敢疏忽,两人亲自在门外守了一夜。
可直到天幕重现光明,房内依旧哪怕一声响动也未传出。
房内,裴承赫悠悠转醒,意识清明后,才感觉到自己胳膊下压着一个人。
他惊诧间,十分迅速地松开了手,翻身拉开了与乔芝的距离,然后又回头看她,见她还没醒来,才安心了。
裴承赫十分不解为什么睡梦中会和乔芝搅合到一起,可见乔芝半点未曾挪动,也是他主动压着人家,处处都证明是他自己睡相不好。
裴承赫心想,果然还是独自睡觉自在。
知道乔芝还没醒来,裴承赫便没了负担,抬起手臂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地叹了口气。
比起书房卧榻,在卧房的床上睡觉可真是舒坦多了。
因着今日乔芝要归宁,归宁前还要先去给威远候夫妇请安辞行,昨夜乔芝嘱咐连香卯时末催起,到了时辰,连香便扬了声在外唤乔芝起床。
乔芝被唤醒,睁开眼才发现裴承赫早已醒了,见他双手相握放在头下枕着,眼望着帐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子,咱们起了吧?”乔芝问他。
裴承赫应了,掀开被褥起了身。乔芝随即起身离床。
两人今日要穿的衣裳昨夜就已经挂了出来,乔芝还记得自己身为妻子的本分,先走向了裴承赫的一边,取下他的中衣走到他面前。
正要服侍裴承赫穿衣的两名丫鬟见少夫人要亲自帮世子穿衣,便停了动作,改为准备洗漱用品。
裴承赫抬着手,不自然地仰着头离乔芝远一些,尤其是她为他系胸前衣带时,若不抬着头,他的下巴险险就要挨到她头顶。
穿完一身衣裳,乔芝还没怎么,倒是把裴承赫紧绷得不行。
伺候完裴承赫,乔芝这才收拾打扮自己。
她今日回门,不宜太过张扬,但也不可朴素简单,昨日挑了一身藕荷色素雪贡缎的宽袖褙子,配一条水绿色八幅罗布裙,既清雅低调还不失华贵。
又让连碧给她梳了个雅致的双蟠髻,簪了些金花钿、珠饰,又装饰了一根与褙子同藕荷色的彩缯垂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