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赫虽然性子不好,但看事明白。一边是拜了堂的正经夫人,一边是续弦的便宜岳母,向着谁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岳母何必过分谦虚。乔芝她蕙质兰心,更是难得的豁达大度,我没什么可挑剔的。”
王澜珍堆的满脸谄媚笑顿时有些挂不住,附和道:“是,芝丫头是个懂事的,姑爷满意,那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听见裴承赫维护自己,乔芝有些意外,她看向裴承赫,见他神色如常,依然是那副洒脱不羁的模样,仿佛刚才夸赞她的话不值一提。
乔芝忽然又觉得有些看不透他。
出嫁侯府的姑娘回门,乔家备了一场热闹的回门宴,宴请了近亲与邻里。
同乔芝一道回乔家的仆从们也算是客,被安排在偏院吃席,由管事婆子招待。
这些人中,最受追捧的自然是连碧无疑。一来乔家仆人都认识她,二来她是乔芝的陪嫁贴身丫鬟,与从前可是大有不同了了。
遭丫鬟婆子们恭维着吃了几盅酒,连碧双颊泛红,已然有了些醉意。
“连碧姑娘往后是有大造化的人,赵婆子我说不准以后还得靠连碧姑娘提拔呢!”赵妈妈坐在连碧身边,一手拉着她,一手端着一盅酒。说话间手上幅度大了些,一个没留神,大半盅酒都洒在了连碧身上。
“哎呀!看我老糊涂干的好事!连碧姑娘下午还要伺候姑奶奶,衣裳沾了酒可不好,我去给姑娘找身衣裳换上。”
连碧有些懊恼地点点头道:“可不是得换一身。”
得了连碧同意,赵妈妈拉着她站起身,两人来到丫鬟住的后罩房。
连碧换好衣裳后,赵妈妈却没有立即返回宴席的意思,拉着连碧坐在条凳上,一脸郑重地从暗袖里掏出一个瓷瓶。
“连碧姑娘,姑奶奶虽然不是我们夫人亲生的,可夫人是打心眼里疼姑奶奶的。你年纪轻,许多事不懂,这女子嫁了人,有许多苦楚难开口。”赵妈妈将瓷瓶递到连碧手中,压低了声音又说,“这是止血止疼的好药,专抹女子初经人事的。你仔细想一想,姑奶奶和姑爷睡的床单上的血迹是大是小?你说与我,我告诉你用药的剂量。”
连碧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瓷瓶,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床单上……没有血迹啊……”
赵妈妈转了转眼珠子,试探道:“那不能,准是你看错了。”
连碧摆摆头说得十分肯定,“真没有!”
第20章 初次交心 放下戒备
宴席散后,男客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裴承赫在院中投壶玩乐,女客则多是聚在室内品茶说话。
屋里的女眷有上至花甲的老妇人,下至总角的双髻女童,按照与主家的亲疏远近排序坐着。
乔芝身旁坐着嫡亲舅母与表妹,出嫁那日都没好好与她们亲近,此时三人亲亲热热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乔芝作为焦点,再细微的动作也逃不过这么多双眼睛,是以她打起精神维持仪态,举手投足间都仿佛像礼仪模子中刻出来一般得体。
有这样一位出众的姑姐在前,在场到了适嫁年龄的姑娘们纷纷有样学样,言行比对着乔芝学得仔细。
家中有女儿的夫人们自然乐见其成,于是赞扬乔芝的好话更如流水一般地说着。
王澜珍听着乔芝被夸上了天,却没什么吃味妒忌,而是一反常态地笑得和蔼,仿佛出人头地的是她亲生女儿一般。
有人说道:“我从前听闻裴世子不善,如今沾姑奶奶的光见了两回,倒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呢!想必世子私下里待姑奶奶应当也是甚好!”
无论私下真相如何,乔芝当着外人的面,自然是选择粉饰太平。她笑道:“世子瞧着面冷了些,却是个心实的。我也不怕伯娘您笑话,在我看来,恰是这样的才叫人安心呢。”
“可不是!自姑奶奶幼时起,我就瞧出是个福泽深厚的。瞧瞧!现今谁的福运能比过姑奶奶去?都说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咱们姑奶奶这是两头占两头强!”另一个坐得稍远的妇人立即接话道。
略带乡音的讨喜话惹得满堂附和,一时间欢声笑语更甚。
王澜珍与赵妈妈对视一眼,含着笑悠悠道:“这做母亲的总是要贪心些,一来,愿女儿女婿恩爱和睦,二来,还要愿女儿早日开花结果,给夫家多生几个嫡子延续香火。”
王澜珍没料到随便一出试探就得知了裴承赫没与乔芝同房的事。
新婚夫妻不同房,除了裴世子不喜乔芝,王澜珍不做他想。
有了这条消息,再看乔芝如何得意如何风光,王澜珍都认定了乔芝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既然乔芝仍是清白身,王澜珍怎么能不抓住机会戳一戳她的痛处?
王澜珍的话得到了在场妇人的一致赞同,众人又纷纷附和起生儿育女的话题。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听闻世子院里还有两个小妾。”
立即有人痛心疾首劝道:“好姑奶奶,您可千万当心,莫让妾室越到您前头去。”
乔芝依然还是那副得体的笑容,她轻飘飘看了一眼王澜珍,笑道:“各位伯娘婶嫂关心乔芝的好意,乔芝感激不尽。只是母亲关心则乱,竟将拦起门来的体己话拿出来说了。这屋里有不少小丫头在,咱们还是说些松快话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