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挽住对方的手臂。南舒雨傲慢地看向他,聂经平若无其事地目视着前方。
南舒雨笑话他那件动物斑纹的长外套:“你这样很像街头混混。”
聂经平恰当地回报以评价:“你怎样都很像我的梦中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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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克拉(2)
“我当然是。”南舒雨落落大方地微笑, 姿态就像演出开始展开布莱卡的斗牛士,镶嵌金色挂饰的披风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第二次倦怠期在进大学后,或许是一种忙于学业、狂热庆祝后的触底反弹, 又可能是某次分享秘密后的长谈使然。南舒雨刻意避开聂经平, 却不禁止他来找她。他们去参加朋友的派对, 南舒雨戴着手套, 把用丝绸信封装好的邀请函递出去。
那次纯粹是友人小聚, 态度随意许多。有些人在一旁玩游戏,有些人坐在一起聊天。年轻人正是谈情说爱的年纪,难免提起两性话题, 于是肯定有人恭维南舒雨:“要是能像你们一样感情好就好了。”
聂经平坐在复古风格的单人沙发上,南舒雨站在他身旁,刚刚才脱掉手套。她笑起来,弯下腰去抱他的脖子。他们关系那样亲密, 仿佛海葵与游动自如的海葵鱼。“没什么难的。”她刻意用炫耀的口吻说。
离席已经是深夜, 南舒雨健步如飞走在前面, 顺势将领口翻过来挡住脸。聂经平跟随在身后,却没贸然与她谈话。距离感相较之前有着天差地别。
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住所, 南舒雨进了门, 聂经平帮她脱掉外套, 保姆已经下班了。她进了门, 先去洗漱, 敷眼膜的时候,今天还没聊够的朋友打来电话。她想都没想就开了免提。聂经平在一旁学习,不需要她提醒, 他也会自觉放低敲键盘的声音。
南舒雨不算是个合格的朋友。电话那头万万没想到, 她居然如此缺乏私密意识, 所以大大咧咧抱怨道:“感情稳定是好事,但你和Robot就像中年夫妇一样。尤其是他,你不觉得他很没激情吗?又不是抑郁症。该不会是在消极抵抗吧?”
本来在专心挑选眉笔,南舒雨出其不意插嘴道:“别乱猜。”
聂经平毋庸置疑是完美的情人,南舒雨一手□□,亲自塑造。尽管有一些她管理范畴外的因素干扰,她仍然坚信他是最好的。
旁边听到这一切,聂经平也毫无反应,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在南舒雨看过来时抬头微笑。在她看来,他的微笑有点像烹煮青蛙的温水,害她不安。
也就在这时候,她向他提分手的频率急遽增加。假如说以前零零散散是闹小脾气,那这时候,她就是真的在考虑分开。值得一提,可能和不符合常规认识里的分手,南舒雨此时此刻的提议是指,他们以后不要像情侣一样。婚约是必须保留的,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
聂经平沉默了一会儿。他没表现出悲痛欲绝,或者很多年轻气盛的男生会有的歇斯底里。他只是说:“先等一等好吗?现在你还需要我。”
她确实需要他。严进严出的大学里,学位证毕业证并没有那么好拿。南舒雨生怕留级,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地努力,但她同时还要给时尚杂志供稿,做一些副业的规划。有他帮忙能减轻不少负担。
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聂经平是只要有缓冲时间,就一定能改变南舒雨主意的类型。某种意义上,虽然南舒雨在感情上很强势,但聂经平也的确是她的克星。
叔父曾说过,薄情寡义是他们这类人的天性。感情本来就不是必需品,靠陌生人就能满足欲望。心的饥渴是一种可以忍耐,也最好要忍耐的弱点。《史记》都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是,南舒雨的心渐渐麻木了。
毕业前夕,她和南征风有过一番较量。这场擂台赛上,被裁判员握住手举起来的人是哥哥。南舒雨不服气,故意作出一副“是我自愿让你”的派头来,乐呵呵发社交动态,看似是褒扬,实则暗讽南征风,死皮赖脸这么久终于得到回报。还被叔父吐槽“你是要面子的中年油腻男吗你”。她选择到家族外的地方就业。聂经平则顺理成章进入家族企业,按部就班完成学习多年的业务。
聂经平来接她下班,面还没见上,她就临时被叫了回去。南舒雨气得跳脚,又不能轻易大发雷霆。她穿越一片光着身子的模特儿,一边朝临时变卦的客户友善微笑,一边无声地做口型:“滚蛋,狗屎,去死。”
等到忙完,已经是三更半夜,聂经平一直在车里等着,有时差的视频会议也原地解决。被南舒雨称作“超梦”的警卫都调侃:“再这样下去都要成望妻石了。”
南舒雨终于出来,身后是差不多年龄的女性同事和男友。同事向她道别,南舒雨假装没听见,横冲直撞走出来,开门上车,招呼也不打,好像聂经平是她的司机。
她盯着车窗外的男女,不满地冷哼一声:“要不是她搞错信息,还可以早四十分钟出来的。”
聂经平很配合地搭话:“你又帮同事的忙了吗?”
“怎么可能!”南舒雨咬牙切齿,阴恻恻地发笑,宛如刚竞选上总统一样骄傲,“假如是新人或者特殊原因,工作效率低、犯点错也能理解。但像她那种什么都不做,每天就知道到处遛弯的人。我可是做好了跟她同归于尽的准备。”
她还在骂骂咧咧“不就有个品牌方的男朋友”,聂经平已经看着她微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南舒雨没好气。
聂经平回答:“反正你肯定是知道她男友会帮她,所以才这样的。”
她不喜欢被戳穿,所以立刻转移了话题:“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有什么困难,一下就帮忙摆平了。”
车子分明是自动驾驶,聂经平却仍然全神贯注地保持驾驶。
南舒雨蛮不讲理地诘难:“怎么?这次连‘我下次会注意’都不说了?”
“假如你需要帮助,肯定会直接差使我,或者想方设法让我明白。除此之外,其他时候干涉你的工作不礼貌。你也不喜欢这样。”聂经平说,“回去早点休息吧。我会叫你起床,然后我们去你喜欢的餐厅。”
南舒雨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不会生气的吗?”
聂经平反而困惑:“什么?”
“你就不能别这么体贴吗?”南舒①华香猪雨明知自己胡搅蛮缠,可还是底气十足,“一点意思都没有。”
南舒雨的无理取闹不只一两次。
冬天出席户外场合穿得太少,感冒后卧病在床,发着烧责怪聂经平不够胖,没有能给自己挡风。
自己甩下别人就走,结果在酒庄迷路,因为缺席被传难听的谣言,却要埋怨聂经平没跟紧她。
就连在只有女性参加的茶话会上摔了一跤,南舒雨都能归咎于聂经平。
而聂经平对此毫无怨言。
她说是他的问题,他虽然不至于无条件附和,但至少绝对不会反驳。按他的话说,不一味承认错误是因为“太生硬反而会惹恼她”。
忍无可忍,南舒雨终于向他提问:“你为什么这都忍受得下去?”
聂经平心情气和地回答:“因为我知道你在测试我。”
这句话本身就在挑战她的神经,她正在按捺怒气,他却突然开口:“舒雨,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英雄。”
为他大战高年级男孩的时候,帮他和他父母交涉的时候,称赞他的时候。
本来还要借题发挥一番,南舒雨冷不防陷入偌大的沉默。比流星坠落还罕见,她竟然有点磕巴:“……我也没能为你做什么。”
到最后,南舒雨只好拿丝巾遮住脸,别过头去,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后脑勺。
他们的公寓是两个人共同所有。
聂经平和南舒雨习惯肢体接触。他坐在床上,她会无所忌惮地用胸贴住他的背,双手穿过他肩膀,在他脸旁边看手机。她穿睡裙把腿架上沙发的时候,他也会若无其事抱起她的腿,转身落座,在把她的腿放回自己膝盖上,照常摆弄平板电脑。
他知道她有调查所有工作伙伴的习惯。她知道他在手机里给除她以外所有人的备注都是职务。他知道她喜欢不标准的握筷子方式。她知道他不太能吃酸。他知道她回家第一件事是脱衣服。她知道他因为心理阴影有点迟泄。
这样的共同生活大概会一直持续到一辈子结束。
然而,命运向她开了个玩笑。
同样也狠狠地捉弄了他。
话是这么说,南舒雨其实过得并不是那么糟。
尽管常常嚣张跋扈得叫人讨厌,但南舒雨似乎有种特殊的亲和力,在过去的圈子里能树立威信绝非偶然。
她的亲生父母搬来数年,和邻里邻居的关系也就是正常交往。然而南舒雨住进来不到一个月,就和社区诸位中老年妇女形成了良好关系。她对哪家餐厅分量足,哪家店味道好了如指掌。南舒雨嘴巴十分刁钻,又很爱吃东西,用流行词来说就是吃货。外加她总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道理,比如早在形势变化前,她就在说找工作应该考虑稳定,又比如最近的物资紧张是谣言,根本没必要囤食盐。
真正过得糟糕的是聂经平。
不过,至少结局是好的。
单霓合上请柬,火急火燎先打电话去和母亲商量礼服。占线期间,秦伶恬一直在打过来。她们好不容易说上话,却连提起话题的时机都撞在一起。但彼此都知道,要说的是同一件事。
单霓微微笑着问:“你也知道了?”
秦伶恬皱着眉回答:“废话,居然这么大的排场。”
“聂经平和南舒雨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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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克拉(3)
信步闲庭, 昂首挺胸,南舒雨穿了一条致敬《乱世佳人》中费雯·丽的裙子,边绕着铺好桌布的长桌旋转边下达指令:“撤掉午餐, 因为我讨厌午餐, 中午随便吃吃就行, 晚上才适合品酒。司机再确认一次, 要连他小学同学里有没有人有前科都调查清楚。其他随机应变就好。”
她回过头, 笑着看向场地负责人。面对那样心旷神怡的笑容,对方也忍不住微笑。然而下一秒,南舒雨就像一个反社会的精神变态, 马上板起脸来,一副“你笑什么笑”的表情说:“还愣着干嘛?快去工作啊。”
相比之下,聂经平就好得多了。
提的建议不会太个人化,顾虑他们能力, 又能一语中的提出关键性的意见。
宾客是南舒雨、聂经平父亲、南夫人、聂经平母亲助理和祖父其中一位秘书一起筛选的, 规模可以开一场董事会。虽然关系不和, 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一起商量。
场地选在王宫附近的GH酒店,事先还故意流出一份宾客名单, 叔父周遭的座位安排的全是其他几个财团、文化集团的相关人士, 聂经平父母则和各路政界人士坐在一起。
南夫人不由得冷笑, 还真是目的明确的婚礼。
南舒雨带梁小洁一起去喝茶, 梁小洁怯生生地说:“会不会不好啊, 我有点紧张。”
南舒雨怒斥她没出息,摆弄着美甲说教道:“有什么不好,你自然点。”
“好!正好我买了拍立得, 叫她们给我拍照吧。”
“……你这也太自然了。”
在南舒雨和聂经平结婚前, 梁小洁已经成功订婚两次, 并且都因意外和本人意愿取消婚约。但由于cuco二小姐的称号,她的抢手程度还是一点没逊色。意外那次是她前一天去国外购物,结果遭遇极端天气,飞机无法起飞。后者则是她突然不想嫁了。
聂经平心平气和地说:“小洁越来越像舒雨了。”
南舒雨则摸着她的耳朵称赞:“有钱偶尔就是要这样。”
单霓作为小家碧玉逐渐在社交圈上位,说要帮南舒雨召开单身派对。南舒雨在梁小洁的陪同下前往,还算是个不错的下午。打牌打了半天,几杯黄水下肚,她端着赤霞珠杯,一边像好斗神经病一样冷笑一边说:“婊子们,以后老娘就是有老公的人了。”
“你不是都有老公二十多年了吗……南舒雨,你醉了。”秦伶恬闷闷不乐地回敬,“听说你打算把捧花扔给你前嫂子?”
单霓问到点子上:“你们去领证了吗?”
“大使馆那边卡着不给开证明。我爷爷邀了六个制片公司老板来,但他其实忙得没空去。他在找聂经平他爸,准备协议要孩子。不是他们要孩子,是我和Robot。但我们不打算要。”南舒雨仰头一饮而尽,面颊微微泛红,却不失态,反而凸显冷艳,“我打算领养一堆,做做慈善,塑造完美形象。”
秦伶恬又在尖叫,吞下一块莓果挞:“救命!你不觉得很虚伪吗?”
“只要能真的创造社会效益,那就不虚伪。”南舒雨的逻辑很清晰。
她撂下一手绝佳好牌起身,秘书为她戴上披肩。便宜了刚拿到手就惊呼的梁小洁。南舒雨回头莞尔一笑,温柔程度初步能确定醉了,但走路的步伐却仍然稳健。
这里离公寓不远,开门的不是保姆,而是穿着睡衣叼着牙刷的聂经平本人。
他搀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与她悬空的手十指相扣。南舒雨说:“吻我。”聂经平朝跟到不远处的秘书微笑,因为是下属,有些性格不必避讳。他没有慌乱:“我会照顾她。”
他把她安顿在床铺上,南舒雨不肯躺下去,坚持要坐着。她看起来非常美丽,有种混乱而隐秘的骄矜。聂经平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他靠近时,她用冰冷的手贴住他后颈。南舒雨望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邀请:“我们快一点,结束了就回去。他们不会发现的。”
她醉到误以为他们已经在婚礼上。聂经平回望向她,他的眼睛清澈而平寂。“我可以帮你口一次。”将错就错,顺着她喝醉后搞混的场合撒谎,聂经平的答复是,“这样就不至于弄脏你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