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水钻——小央
时间:2022-02-23 16:08:46

  聂经平回答:“当然。”
  “大学呢?工作呢?再往后呢?”
  “也会一起的。”
  她内心充盈着微妙的欣喜,并不为他,纯粹是有人陪伴自己,像宠物,又或者某种珍贵的纪念品。与聂经平这种始终远离故土的华裔不同,她在大陆度过了部分童年。当时的南舒雨还不爱他,也没思考过爱的含义,像大部分中国孩子一样对爱情的话题迟钝。
  那之后的第一个复活节假期来到。聂经平去外祖母家度过,临走前,他和南舒雨行吻面礼,两颊转瞬即逝地翕近又分开。这场漫长的别离来得有些匆忙。春天结束前,外祖母病重,他要多留几天。
  他回来的时候,南舒雨正在趴在课桌上小憩。聂经平落座,用一种似是而非的微笑问候周遭。他看向南舒雨。
  “舒雨,”聂经平说,“我给你带了礼物。回去就能看到。”
  南舒雨支起身,眨眨眼就算回应。有人来与他打招呼,聂经平回过头。他看起来那样和蔼可亲,惹人喜爱。她没有多在意。放学后,他在她座位旁等待她。他们一起站起身,交谈着走出去。
  坐上来接他们的车之前,一群其他学校的同龄人们身穿制服,怀里抱着兔子经过。不知道在做什么游戏,他们把兔子高高抛起,又接住。一群孩子肆无忌惮地笑着。
  南舒雨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也不由得感慨:“受到惊吓,兔子器官会衰竭的吧。”
  “嗯。”聂经平只是注视着,神情纹丝不动,语调平稳舒缓,“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
  他替她打开车门,先让她上车,随后自己才进去。车子发动了,她翻出手机,回复朋友关于新香水的提问,不动声色,默默倾斜余光。聂经平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朋友的上一条消息是:“为什么不买祖·玛珑?”
  她编辑文字发过去:“感觉我现在像在恐怖电影的前半部分,《闪灵》《月光光心慌慌》《我,机器人》那种。”
  朋友则不以为然地插嘴:“什么?最后那个是科幻。”
  “随便吧。反正,”当时的她只是开个玩笑,“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Amaretto投雷
  不太适应上午更新,从明天起还是改成晚上好了。谢谢支持
 
 
第10章 玻璃(10)
  cuco的计划十分简单粗暴且实用,财大气粗地投资,而钱中足足百分之八十用在后期宣传,只留下两成来考虑组合发行音乐作品的制作。很有音乐梦想的瞿念提出抗议:“我们是个唱跳组合,编曲、作曲、编舞、MV制作,就算不出实体,也要花不少钱的好吗?不宣传又怎么样?不营销又如何?我们要的就是逼格,要的就是小众,要的就是——”
  打断他慷慨激昂的,是粉色万宝龙从指间飞出去掉落在地的响声。
  在室内还戴墨镜无疑是神经质的行为,但南舒雨就是有从不听周围意见的天赋。她抬起眼,张口瞬间略微吸气,那姿态足以印证她正准备用嘴把他们杀了:“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订火车票的同时还要做新媒体的工作?因为你们公司已经到招不到人了啊!小众?档次?我现在就想杀了你!快点做出成绩来!让我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cuco给钱绝对是大手笔,然而,听觉视觉双方都是指定外包团队完成,普田世典顶多就是提供这三个训练有素的年轻人。虽然说会参考他们的意见,但他们这边基本都是大气不敢出,毕竟没几个专业人士,外加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假如没有南舒雨的话。
  小公司多数职责不清,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压榨员工。一个人横跨多个岗位不足为奇,尤其她的直系上司还是本公司专业性最高、最有话语权的韩津。不管面对哪所公司哪方面的人,南舒雨都能问成百上千个问题,非要事无巨细知道得最清楚,并且毫不担心被反驳地提出想法。
  她问:“这部分歌词有什么作用吗?”
  音乐方面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增强记忆点啦。”
  她问:“这个布景是什么材质?”
  摄影方面的工作人员懒得说明:“……”
  她问:“把重点舞蹈部分安排在上半身吧?也好在短视频平台传播。”
  不论是谁,在自己专业领域工作被指手画脚都难免不高兴,又是外公司、年纪又比她大的同事深吸一口气。可是,刚要发作,回头对上她面无表情的脸,脑内稍微运转了一下——“好像是可以。”对方表态。
  “嗯。”南舒雨点点头。
  就连韩津也不由得上下打量她,意料之中似的发表评价:“派上用场了啊。”
  她不清楚所以然:“嗯?”
  “你的特长。”
  “什么?”
  “不会区别对待的招人烦。”
  南舒雨知道韩津是讽刺她,但她其实有点心虚。真正的南舒雨可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肆意妄行。她只是在那种简单的环境下呆惯了——不论你做什么,总会有人用最坏的恶意评判你。不过,掌握决定权的是最有权势的人。早在青春期前,她就领会了自己的行为准则。讨好祖父就可以,其他人爱怎样怎样。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担当被讨厌、被嫌弃的角色,为什么不能是她?反正她也习惯了。
  休息时间,她嫌供餐看起来太难吃,于是只拿了咖啡。在休息室喝咖啡的时候,瞿念刚好拿着打火机香烟进来。
  他本来要退出去,却又想到什么,临时挤了进来:“今天有你的专业吧?”
  “嗯?”她尝了一口咖啡,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不算专业吧,顶多有点关系。”
  南舒雨拎出手提包,从尺寸很小的包包里取出了一册巨大的笔记本。她递给他,继续喝那杯她不满意的咖啡。
  瞿念试探性地翻开了。
  那是一册空白笔记本,里面有很多涂涂画画,也又文字注记,看起来是记录一些灵感和看到的画面。出乎意料,南舒雨的画画得很好。记录的一些东西他也有印象,她很擅长把一些信息图像化。不论是创意性的设计还是产品概念都能轻易做得很具体。
  这有点超过瞿念的想象了,毕竟平时南舒雨看起来就是一个有钱且空有蛮劲的女精神病:“好厉害……”
  “没有。”她轻描淡写,而且一点不刻意。
  “你大学学的这个?”
  “算吗?可能吧,”她轻飘飘地说,“双学位项目罢了。”
  瞿念激动地翻页:“牛逼啊,我连大学都没读完,现在还休着学呢……”
  “完全不!我那个前未婚夫才厉害,三年就加速读完本硕,明明不缺钱也不缺时间——”提起聂经平,她本该继续耀武扬威,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莫名就沉默。
  南舒雨收起垃圾走出去,外面三三两两经过一批人。
  她是突然被搭话的。
  “南舒雨?”职场上的男人说,“你是南舒雨吧?我们之前慈善夜上见过的。”
  说句公道话,南舒雨不可能记得她参加的每一个拍卖会,更不用提会上遇到的人。不过这感觉倒不陌生,每个人都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别人。
  见她毫无反应,身边又还有其他看热闹的同事,男人不由得笑了,为了挽回颜面,态度强硬些也在所不惜:“哎,你什么记性啊?我们是朋友吧?”
  南舒雨却丝毫没打算让步:“不是。”
  “不不不,我们是朋友。你不记得了。你当时还关注我的ins来着,不信你看……等一下,我开一下加速器……”
  “哦,那你肯定碰上我和男朋友吵架的时候了。他每次惹我生气,我就会关注一大堆人,连我家法餐厨子的小号我都fo。”南舒雨镇定自若,“不过我都清空转私密好久了。”
  一时之间,男人理所当然地陷入尴尬。
  南舒雨无所谓地转身,突如其来又回头,恰好撞见男人正摆正手机对准她,显而易见是在拍照的姿势。
  男人原本也只是想拍张照发到群组聊天里,给共同好友分享一下,那个南舒雨,现在竟然在这间名不经传的小公司打杂。他根本没想过会被她撞破。不过,发现也就发现了。她问“你在拍我吗”时,他也照常嬉皮笑脸,继续边拍边说“对啊”,就算她说“STOP”,他也接着问“你是不是比之前胖了”“你的鼻综合手术是在日本做的吗”,毕竟,拍几张照又不会掉块肉,况且被拍的女性越着急越有意思,一般来说都这样——手机被扇飞出去前一秒,他都是这么想的。
  这一天的南舒雨穿的皮裙,有点短,她低头看了眼裙沿。摄影棚的地板铺着地毯。手机飞出去后,男人先下意识跑出去捡,直起身来时,南舒雨也来到了他跟前。
  “你干什么……”他的话没能说完。
  尽管南舒雨是个女人,但穿着高跟鞋走来的她仍然诠释了“气势汹汹”这个成语的含义。更何况,她还抡出了拳头。
  要不是简建玟从后面抱住她的腰,那一下就砸人脸上了。南舒雨气急败坏,甚至挣扎跳起,整个人力气都压到身后,执着于要一拳挥出去:“过来!拍我照片是不是打算打雌激素照着我整容?我现在就先帮你毁容——”
  男人纯粹是被吓的,支吾一阵才赔笑脸:“哈哈哈,你看你,认真了,生气了。较什么真啊。”
  “这种时候不较真要怎样?像个傻子一样哈哈笑,问别人‘认真没’?!我想起你来了,你是给我私信发□□照那个吧?那么小的东西,你吃皇帝小米蕉的时候不会自卑吗?你去珠宝店都能找到合你下半身尺寸的戒指吧?”南舒雨甩开扶自己的手,径自走向前方,急遽地前倾上半身,直到几乎贴住对方,又将手按上对方刚捡起的手机。她直接抽过来,对方想夺回时还高声怒喝,仿佛那是自己的财产,“给我!”
  或许是她说话的语气太凶悍了,又或者她的神态实在恶毒到让人想起白雪公主的后妈之类的怨念女性,在场竟然都没人敢反驳她。南舒雨边狂轰滥炸边给他面部解锁,干脆利落地翻转手机,删掉自己的照片,把手机推回他怀里,最后再嘲讽一句:“我真的很好奇,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形垃圾为什么还有脸活在世界上。”
  李知然及时凑过来嘀咕了一句。
  听完后,南舒雨追加道:“我还没卸载ins呢。你以后要是见到我不绕着走,我就把你的宝贝鸟照发给你上司,你妈妈,还有你未来的儿子。我向来说到做到。”
  这一天下班,南舒雨是坐公司车回去的。值得一提,她和艺人们一起的时候,开车的多半是李知然。因为南舒雨也不喜欢开车,理由是她习惯有司机的生活。还好公司就是个草台班子,根本没太多讲究。
  瞿念突发奇想找她要了个微信号:“你说你不用ins了,微信总还是有的吧?不是都进攻国际市场了吗?”
  她说“indeed”,然后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他随意瞥了一眼,偶然看到她的置顶联系人是一个叫“robot”的人。
  无缘无故,没来由的,在抵达她目的地之前,他开了口:“你也帮我起个外号吧?”
  “‘也’?”副驾驶座上的简建玟看过来。
  “什么?”南舒雨反倒狐疑,“你想叫什么?”
  瞿念说:“随便你起。”
  刚好车停下,她走下去,对于小男生的古怪念头感到好笑,却也还是挑眉道:“那我想想吧。”
  南舒雨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他靠在车窗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南舒雨进入大厅,准备就会员卡积分一事进行咨询,背后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中年女人说:“南小姐。”
  她回过头。那种感觉真复杂,明知道对方是九月怀胎生下自己的人,戒备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没办法,出生后,她们的的确确完全没见过面。怀着她的时候,爸爸妈妈或许对她说过不少话吧。不过很可惜,生物奇迹不会发生在现实中,没印象就是没印象。
  南舒雨颔首,却没给出称谓:“您怎么来了?”
  “天冷了,今天我去菜市场买了材料,包了饺饵。”中年女人穿的是平底鞋,比她足足矮一个头,羽绒服看起来很旧了,“冬天要吃这个,才不会长冻疮。我特意煮的,装在保温杯里。这个保温杯是你爸如今单位发的,我叫他自己煮去了,我骑单车给你送来……”
  南舒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妈妈抬起头来:“小雨?”
  这间酒店收费高昂,服务守则是无微不至为顾客着想。工作人员及时上前,温馨提醒:“您好,打扰了。刚才临时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您要是离开的话,可以找前台或其他工作人员借用雨伞喔。”
  妈妈大概鲜少遇到这种级别的商务关心,难免有点受宠若惊。但南舒雨先一步代为回应,她说:“知道了。帮我妈妈叫辆出租车。”
 
 
第11章 玻璃(11)
  那是一个礼拜天,南舒雨搬进了她爸爸妈妈的家。行李很多,足足雇佣了三个人来搬运。因为在住进酒店后不久,她就委托人把她特别喜爱的那十几只手袋寄了过来,然后还去地下停车场豪华到能开国际车展的商场血拼过不下十次,每次都是被店员千恩万谢毕恭毕敬送走的。
  买热红酒礼盒送的玻璃酒杯、一比三配货买的饰品、收到offer给SA帮忙买的钻扣,这些边角料她不要,于是全都扔在她的办公场所之一——三傻大闹好莱坞里三傻的宿舍,那间仓库公寓里。
  李知然正在骂游戏对面玩家是“臭吊子”,不用国骂是因为他宣言“真男人就该骂男人,骂女人的不配做男人”。瞿念刚洗完澡,开了一罐汽水,大剌剌走过来坐下,他们几个男的早就已经能直接穿着内裤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简建玟拨弄着她的西贡包问:“所以你到底什么背景啊大姐?手头流动资金那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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