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越和谈纪书过来看他的时候,他正被医生按着检查。
用很多年后,孟越的话说。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谭季秋,目光死一般的沉寂,像被鬼神剥夺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孟越也从未想过在众人眼里甜蜜恩爱,即将走向婚姻的俩人居然会分手。
他更没想到,分手后的谭季秋会变成这副样子。
等谭季秋再次回到病床上时,已经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搁在餐桌上的保温饭盒早已凉透,残留的汤汁也跟着凝固,微微泛着白色。
知晓了大致事委的孟越,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安慰。
他站在病床前,用胳膊拱了拱同样在出神的谈纪书,示意他说两句。
平日里就他最会面不改色地巧言善辩,怎么这会儿连点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了。
谈纪书后知后觉地瞥向身侧的孟越,他没有按照对方的意思开口。
他此刻还愣在他们俩分手了这个让人不敢相信却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里。
不是幻想。
亦不是梦境。
谈纪书不敢相信,直到孟越让他去安慰谭季秋,他才慢半拍地将目光转向病床上脸色苍白颓然的男人。
他承认,在安慰的话说出口前,他的内心涌起的居然是克制且隐忍的喜悦。
谈纪书没办法对着突如其来的有几分属于自己的机会面前表现出忧伤来。
如果人生是一部电影,那么此刻一定是他演技最烂的时候。
孟越见谈纪书靠不住,只好自己上。
他先是扯了一个莫须有情侣分手又复合的例子讲给他听。
然后又把他家里那些分手了又突然闪婚的事通通在他面前倒了出来。
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谭季秋依旧木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越是真没法子了,但他还是没放弃旁敲侧击:“就真的一点余地都没了?”
他还是不相信深深爱着对方的俩人能够忍受这种分离。
谭季秋依旧没吭声。
可孟越已然知晓了答案。
谈纪书不知道什么出去了,孟越没太在意,他长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下,打算再劝劝好友。
他怕谭季秋会想不开。
病房外,谈纪书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烟,刚要往嘴边送,却又想起来这里是医院。
于是他收回打火机,垂下夹着香烟的手。
谈纪书望着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没忍住想,她现在是不是像谭季秋一样,很不好。
如果可以,谈纪书多想就这样奔向她身边啊。
他想不顾一切地问她,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如果她点头,那他就继续问:那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如果她摇头,好像也不会有多么失落遗憾。
毕竟这种在他看来荒诞不可及的梦,过去十年,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谈纪书在心底设想无数种场景,可最终连踏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里头孟越还在安慰谭季秋。
可他脑海里这时闪过的却是无数个乘人之危的荒谬法子。
这种念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强烈了。
手头的香烟被他折断在手中。
拧碎、挤压。
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他那贪婪的内心。
可是好像并没有用。
在廉耻和她之间,谈纪书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