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罗勇开口：“如果你想玩的话，抱歉，我可能不能陪你，我已经不年轻了。以你的条件，找比我帅比我年轻的男孩子轻而易举。”
“我没想玩。”莫禾说。
又是一阵沉默。
“你多少岁？”莫禾问。
“三十。”其实罗勇知道莫禾知道，她说不定已经将他调查了个底朝天，但莫禾还是问了，他也还是答了。
“我比你老，我三十三。”莫禾兀自笑起来。
“不过我心理年龄更老，大概六十岁吧。”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阵荒凉，让罗勇心里泛起酸涩。他侧过头看她，还是那双狭长深邃的狐狸眼。
此刻她像是出没在深山的狐狸，自辽远的山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可以铭记许久。
他伸出手，将她的衣领拢了拢，帮她扣上扣子，“屋里凉，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某外企大楼外，一个男生追着一个女生，女生一个劲儿往前走，男生干脆冲到她前面拦住她。
“阿紫，你真的递交了辞职申请？”
“是，我不想和你在大街上吵。”
“我没想和你吵。”阿伟压低声音，“阿紫，当初我们打败了那么多人，才获得正式员工的机会，你就要这么放弃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阿伟。人事已经在受理了，很快我就会离开。”阿紫淡淡的说。
“我怎么办？”
“你是一个成年人，不会因为我和你不在一个公司就无法继续。”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还是，你觉得是我们的感情继续不下去。”
阿伟眼神里透露着不敢置信，“你明明只是前些天突然提起，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你觉得是一时兴起，其实或许是蓄谋已久呢。”
“我不懂……”
阿紫并未对他说明，现在看样子，也没有耐心解释。她有些烦躁，她怕阿伟是对的，也怕前路的未知。
“我先走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独自离开。
她没有回去和阿伟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而是去了爸妈家。
到家的时候，爸妈正把菜端上桌，见她回来，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
陶惠笑盈盈的过去拉她，“呀，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爸、妈。”阿紫冲父母打招呼。
“快洗手吃饭，我给你添碗饭。”辛坤说道。
饭后，陶惠发现女儿闷闷不乐进了自己房间，热了杯牛奶给她。
“怎么了，和阿伟吵架了？”
“没有。”
“从回来你脸上就没有笑容，因为什么，工作不顺心？”
“有一点。”她还是有些忐忑，不敢直接把辞职的事情托盘而出。
“妈，如果，我换份工作呢？”
“不喜欢现在的工作。”陶惠接着说，“当初，见你和阿伟兴致盎然，一副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样子。如今，为何这么颓然。”
“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阿紫鼓起勇气，还是打算和妈妈说实话，“其实，我以前很想当面明星来着。”
“就因为这个？”陶惠笑起来，“你妈我以前还想当歌星呢。”
阿紫以为母亲只当自己是在玩笑，一时兴起，“不是的……”
她还没说完，陶惠打断她，“我明白，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要早知道你喜欢文艺，当初就送你去学艺体。也怪我们，当父母的，这么些年，竟然没察觉出来。”
原本害怕长辈接受不了，哪知道现在母亲自己竟然愧疚起来，让阿紫一时无措。
“妈，不怪你们，是因为我自己没想清楚，我也不是热爱文艺，我只是喜欢漂亮，是不是很肤浅。”
陶惠摸了一下女儿的脸，“我们阿紫还不够漂亮吗？”
第70章 天使与“恶魔”
“不单单是漂亮，我想靠脸吃饭。”
“嗯？”
“我打算自己做一个视频号，分享女孩子喜欢的，和漂亮有关的东西。”阿紫解释道。
“好啊，这是好事。”陶惠听明白了，笑起来，“你大胆去做吧，爸爸妈妈，是你的后盾，实在不行，我们养你一辈子。”
阿紫眼眶有些红，“那我岂不是太失败了，我会努力的。”
全英中学秋季运动会，黎林作为班主任在操场上负责本班的学生。
操场上比赛的同学全力以赴，看台上的同学们要么加油喝彩，要么一边吃着零食追剧听歌，聊天。
对这些孩子们来说，不用上课的这两天格外惬意。
苏格站在走廊往下看，刚好可以瞧见整个操场的全景。她朝高二一班的方向望去，瞧见黎林站在台阶下，神情肃穆的望着正在参加接力赛的同学。
操场内侧涌来一堆呐喊声，正在奔跑的是大川。他穿着背心，运动短裤，一双腿奔跑起来健硕有力。
有人扯着嗓子朝他喊：“鹿川，冲呀，你小子冲呀！”
他身后的那人长得比大川还要高壮，迈开长腿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超过他。
到了转角，刚好是苏格站的位置，她从二楼走廊为他鼓劲，“大川，加油。”
奔跑的少年听见声音，往楼上一看，稍微分神，瞧见是她，笑着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也就是这一瞬，让大川落后了。
“诶！”人群里有人着急。
大川又猛地追赶上去，两人几乎并排跑着，在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时，大川几乎是跃过去的，身体率先碰到了红线。
接下来，场上还有跳高，跳远，不知什么时候，黎林也走到了内场，他朝苏格的方向看来，眼神里带着微微的警告。
苏格把头往后一缩，大概刚刚她害大川分神的事被他瞧见了，现在是在用眼神告诫她，不许捣乱。
“略。”苏格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柳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问她：“这么精彩吗，苏老师？你都看好一会儿了。”
她笑笑，“不看了，不看了，再看下去怕影响他们的胜率。”
周末，落落邀请他们去吃饭。
余许安在厨房里忙碌，苏格忍不住想过去瞧瞧有没有需要打下手的地方，黎林递了个眼神给她。顺着看过去，落落正从冰箱里给他递东西。
“好吧。”她耸耸肩，坐回到黎林身边。
小橘子从猫爬架上笨重的跳到沙发上，踩着黎林的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苏格旁边，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身上。
她干脆把它从沙发上拎起来，分量很沉，它眼睛半眯半睁，“喂，醒醒，你看看你春困秋乏的，赶明儿冬天来了，你就该冬眠了。”
“你不觉得，它很像你吗？”
“哪里像我，它这么大只，我觉得它应该改名大橘子。”她把猫放在自己腿上，轻抚它的后背。
“神态……”
“你是怎样，想说懒是吧，看看这是什么。”苏格握起手掌，举着半只手臂到黎林眼前。
“沙包大的拳头。”黎林勾起唇角。
“嗨呀。”苏格瞬间泄了气，用拳头轻磕了一下他的肩膀。
饭桌上，几人聊天。
“余许安，你这手艺真可以开店了。”苏格说。
“嗯，在准备了。”
“嗯？”这次倒轮到她惊讶了。
“街道对面有家火锅店铺要转让了，我们打算盘下来。”落落笑着说。
“做什么？对面再开一家超市分店也不合理。”
“不是，我们打算做一人食的自助火锅，有格调和自主空间性的适合一个人的火锅。”余许安解释。
“喔，想法不错。”她问黎林，“你有听过孤独的几种等级吗？”
“听过。”
“我隐约记得有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搬家，一个人吃火锅也在里面。”苏格接着说。
黎林：“这个理念倒不算最时兴了，不过餐饮抓好味道，卫生，食品质量，会有更大竞争力。”
余许安：“没错……”
苏格：“这我相信余大厨应该会把好关，到时再做做宣传，没准就是网红店了。”
落落憨憨一笑：“但愿如此。”
阿紫在某视频软件上注册了账号，发了自己的一个化妆视频。浏览量和点赞率不算高，评论也很少。
她拿着手机时不时点开看看有没有最新消息，有没有涨粉。
原本打算如果这条反响不错，就继续更新，现在才发现就像丢了一个石子抛进大海，连个波纹都没有就被淹没了。
在这个行业，不缺美女，更不缺专业人员。她这样的，要想走出一条路来，前路漫漫，毕竟一夜爆红这种小概率事件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有些烦闷，原本该录的视频，要化的妆一时没了动力。可转念一想，自己才第一天，这么容易就懈怠，那就什么也别想做了。于是她给自己鼓鼓劲，打开手机回复仅有的五条评论。
“美女好漂亮。”
“谢谢……”
“口红色号？”
“阿玛尼405。”
“有男朋友吗？”
“有。”
“可惜……”
“嗯？”
“沙发。”
“看到你了。”
等她回复完，评论撑到十条，点赞50，粉丝10个。
她叹了口气，又仰头给自己打气，“加油，接着化妆。”她在房间找了光线很好的地方，打开相机，准备录制视频。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学校里刮起了一阵赠送苹果的风，就像双十一的时候，苏格发现，同学们互赠棒棒糖。
许多同学的桌子上摆着或用纸盒包装的，或用彩色塑料纸自己包的，扎一朵鲜艳的拉花，倒是很有节日气氛。
连她的办公桌上，也被摆了几颗苹果，甚至连个署名都没有，也不知道是那些学生悄悄留下的。
晚上下了晚自习，黎林来接她。见她从包里拿出几颗苹果，递到他手上：“借花献佛。”
“学生们给的。”
“嗯，不知道是那些做好事不留名的天使。”
“天使？”黎林勾起唇角，“你还没有感受到他们「恶魔」的时候。”
第71章 白色水蒸气
“大多时候是天使，偶尔是小恶魔。”苏格哼起来：“你是魔鬼中的天使，所以送我心碎的方式……”
“咱们能好好聊天，不唱歌吗？”
“怎么，我唱的不好听嘛？”苏格盯着他。
“唱的好，下次别唱了。”
相比平安夜，苏格更喜欢圣诞节。
今年，他们没有请朋友来家玩。等下班回家，黎林从房间里拎出一只纸袋给她。
“圣诞老人，今年的圣诞礼物到了吗？”
“是的，苏小姐。”
“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嗯？”苏格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伸直手臂在空气里摸索，声音透着哭腔，“在哪里？尔康，我看不见，我的眼睛怎么了？”
“苏格。”黎林无奈捏住她的手臂。
“喔，在这里，我看见了。”她笑起来，夺过他手里的纸袋。
黎林见她放在一旁，并未打开，疑惑道：“不喜欢？”
“嗯。”她小声应道。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嗯？”
“能让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我就很满足了，其它礼物我可以不要。”她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眼眶微微泛红。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明明刚刚还在玩闹，“怎么要哭了。”
“呜呜……”
“真哭了。”他声音有些慌乱，他不怕她闹，怕她哭。
“没有。”她用手抹了自己的眼泪，嘴角微微笑着，“我没哭……”
“傻瓜。”明明睫毛上还沾着水珠。
莫禾自从上次从罗勇家走后又有两个月没有消息，她不联系罗勇，罗勇也不联系她。
她好像是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路人，不知何时走，也不知何时归，他甚至觉得他们是不顺路的。
所以当她再一次出现，他也并未觉得惊喜。
“今天是圣诞节。”
“知道……”
“你还没睡？”
“嗯。”
“你在哪儿？”
“我爸妈家。”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莫小姐，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我会等到十二点，圣诞结束。”
“你……”
罗勇开了车，到职工宿舍楼下，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会儿。
他在楼下的垃圾桶旁发现了莫禾，她站在那里抽烟，火星忽明忽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