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俨的神色松了一松,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他已经没有打电话时的怒气了,但一想到监护室里的小丫头,他就难过,提不起别的心思。这些,郑春阳都明白。
“小俨,妈妈再向你道一次歉。等小齐痊愈了,妈妈也会跟你好好解释的。”郑春阳淡笑着,说完就要转身。
就在这一瞬,卫俨还是不忍心了,“妈妈,对不起。”
郑春阳很惊喜,停步回头,眼里已经潮湿了。一家人都没再说什么,意思也都不需要再额外表达。
目送父母离开后,卫俨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可就是这时,电话响了,是陈昭:
“俨哥你快上来!大福醒了,刚刚醒了!”
于是,接下来的奔赴,就和白天来时完全不一样了。笃笃的脚步声惊破了住院部的寂静,虽然惹来了值班护士的指责,但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
到了监护室外,他倒没有立即见到人,大福还需要后续观察。又是一夜的等待,早晨七点,医生终于给出了,大家盼望了整整一周的四个字,脱离危险。
那一声“卫俨哥哥”,终究还是起效了。
……
大福被推出监护室的时候还在浅睡,等回了原先的普通病房,才慢慢睁开了双眼。病床四周都站着人,模糊的视线里望见的各种轮廓,她却第一个认出了卫俨。
她没说话,也许是太过虚弱,但却慢慢把脸转向了另一侧。这个举动,唯有清清看明白了。
大福真正像是恢复了,是又过了一天。她能坐起来了,体温也降到了正常的范围,还少许吃了些流食。
“你不打算见他了吗?”问这话之前,清清把这一周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也是清清让卫俨到病房外回避的。
“他不是都知道了吗?”
她一说话,眉心一拧,捂住了伤口。清清忙去扶她,有些自责地叹了声,把手机递给了她,“你打字吧!”
她的手术切口就在嗓子边,虽然没有损伤声带,但只要说话的力道大些,就会疼痛。而经历了一次肺部感染,免疫力还没完全恢复,伤口愈合得也比较慢。
她没有接下手机,却又倔强地开了口:“让他回家,或者上班去吧。”
清清愣了下,不想再惹她说话,点头应了。
卫俨就贴在病房门外,想透过门上的玻璃探看,却又被一道帘子遮挡了视线。一见清清出来,他迫不及待就问:
“又又许我进去了吗?”
清清摇头,把他拉远了些,“她一说话就痛,你不要去刺激她了。她让你回家,要么上班去。”
“痛得厉害吗?要不要叫医生?”卫俨像是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说着就要往医生办公室跑,又被清清拦住。
“你这样只能起反作用!她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告诉你,不就是不想打扰更多人吗?她会难堪的,给她点空间吧。”
这番话让卫俨沉静下来。他这才意识到,大福醒来并不意味着与他和好,更不可能像他对爸爸说的那样,把大福重新接回自己家。他又不知不觉地按照以前习惯了。
“好,我走。”很快,大概就几分钟,卫俨同意了,但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压舌头,吐的顿挫又切齿。
后来的许多天,他真的没在病房外出现过了。
……
四月二十七日,大福入院的第二十七天,医生通知她可以出院了。这一天恰好也是她二十三岁的生日。
清清为她耽误了大半个月的学业,早几天就被她赶回了北京,来接她出院的还是赵永平。办理出院和询问医嘱需要点时间,她就带着行李,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等着。
已经是暮春时节了,也是落花时节。
天气很好,阳光暖融融的,她仰起面孔,伸了个懒腰。但,高举的手臂还不及收回去,眼皮一抬,忽然看见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钟老师?”
钟宣却并不意外,略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沉滞,“又又,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她仍是意外,但只是意外钟宣“道歉”的举动,“你是指朋友圈的事吗?你真的,喜欢我?”
钟宣从一开始接触大福,就是以追求为目的,但不知是因为自身性格过于内敛,还是大福的态度过于客气,他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表达。
而等来等去,就等到了宣传片试镜那天,他突然听大福说,卫俨是她男朋友。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机会,心里失落,也不甘。
同时也才更明确地发现,他深深地被大福吸引着,已经到了不想放手的地步。于是,再理智严谨的学者也成了私心的奴隶,他想试着挽回已经偏离的机会。
他也知道,追求一个非单身的女孩是违背个人道德的,而如果再去直接表白,也肯定会让大福反感。就在这时,他得知了卫俨是老师郑春阳的儿子。
这便有了那条朋友圈。他就是像卫俨想的那样,是故意挑衅,利用老师对他的喜欢,来刺激卫俨的嫉妒。但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有点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