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沂擦杯子的手一顿,他的视线跟她对上。
甜品店为了让食物更有食欲,店内的灯光通常都是温黄色的,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左上方的小台灯亮着,照射出昏黄的光影,打在盛沂的眼睑处。
其实盛沂不开心的情况不在少数,不开心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不开心他考了优异的成绩家里人只当理所当然,不开心他不可以任性。但当他每次暴露自己的不开心就总要被大人们教训,他们会跟他说懂事点儿,会跟他说听话点儿,会要他体谅大人们的不容易。
就好像只有大人才有难处,小孩子就不配拥有似的。
当时那个情况,其实所有人都能察觉出他的情绪,他们明明都知道他不开心,但还是没有人顾及。
他要沉默不语,要被动接受,似乎这就是一家人相处中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盛沂就是觉得生气没什么用。
他习惯了去习惯,以至于他都忘了他可以不开心。
甜品店里大学生居多,对面的女孩子看向他,双眼黑得发亮,她的双手压在桌子下,从浅绿色的桌布也能感知到她又在紧张了。盛沂的视线低了低,眉眼间的疲倦不知不觉就淡了下来,更怪的是,他竟然有些想笑。
水星张口又想说什么,席悦已经从前边端了两份小蛋糕回来了。
“星星!老板多送了我们一份提拉米苏呢。”席悦把蛋糕放在她面前,还没坐下就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块,说着要塞进她嘴里,“你吃一点儿尝尝,这家店的提拉米苏最好吃。”
水星一边跟席悦应了一声好,一边又用余光瞥对面的盛沂。他抬起手,拿过一边的水壶,不言不语就把三个人面前的空杯子填满了柠檬水。
原本要说出的话被打断了,水星现在满口都是提拉米苏,腮帮子一边都有点儿鼓,嘴角也沾上了可可粉。
“你看你的嘴角。”席悦看到水星这样子就忍不住笑,“真的好可爱。”
水星怔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氛围太轻松,也太容易感染其他人,她抬起头,发现盛沂的眼底在下一秒也浮出了几分笑意。
水星把嘴角的可可粉擦干净,脸上有点儿红,旁边的席悦吃起来也没顾忌的,尤其是甜点太好吃,席悦一个人直接吃了两块。
他们几个人没地方去,只好在甜点店里对了一会儿明天的英语演讲比赛的演讲稿,等时间差不多席悦又在路边的商店买了点儿零食,他们才一块儿回了家。
因为绕了远路,席悦跟水星比盛沂要先到单元门口,席悦回过头跟盛沂说话:“行了,我跟星星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们在楼下见。”
盛沂嗯了一声。
水星站在席悦旁边,身子也微微侧了侧,又想起在甜品店的时候两个人没说完话,但席悦已经说过告别的话,她再说些别的就显得很奇怪,只能抬起手,小幅度地跟盛沂挥了下手。
席悦又拽着她往前走,水星的脚步慢了点儿,又感觉身后有谁跟了上来,很快地掠过两个人,肩膀又在无意间碰了碰她的帽子,引得她下意识地回了个头。
紧接着,她看见盛沂张口,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懂的话:“确实。”
隔天早上,席悦还是没能睡成懒觉。
昨天晚上,水星当众拒绝了徐丽她们的提议,又说了几个人要一大早到新校区去比赛,席盛两家相互认识,说谎话太容易戳破,一大清早,水星就把席悦从床上拉了起来。
席悦基本上睁不开眼睛,身子歪在旁边的墙上:“我再睡五分钟,星星,行行好吧,看在我昨晚还熬夜陪你练稿子的份上。”
“那再睡五分钟,我洗漱完了喊你。”
“好。”
水星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把自己的被子先叠好,出了卧室,发现席奶奶正在做早饭,她转头,问水星:“星星起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儿?饭一会儿就好了。”
席奶奶习惯了席悦的赖床,除了有什么重要的考试,席悦基本上没早起过,这会儿八点还不到,又是假期,早饭还没准备好。
水星摇摇头:“不睡了,奶奶,一会儿我就跟悦悦去新校区了。”
席奶奶听席悦说过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但之前都是快到中午才动身,愣了下:“一会儿就去?”
“嗯,昨天晚上我们都跟盛沂说好了,等会儿就要出门。”
席奶奶赶紧擦了擦沾水的手,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牛奶,先倒了两杯,放在热水碗里烫着,说:“那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牛奶热了再喝,桌上的面包也先吃着,别空腹去。现在几点了?都快八点了,我赶紧叫悦悦起床,别让你跟小沂等久了。”
席悦睡懒觉未遂,又被席奶奶塞了一堆的早饭,两个人从席悦家里出来,盛沂已经站在楼下等两个人了。
“你怎么这么早出来?”席悦看了眼手表。
“马上开车了。”盛沂瞥了眼她旁边的水星,单手拽了下肩上的背包。
西城大学是有校车,不过校车只在固定的点发车,错过一班就要等下一班,时间又要隔开不少。
“明明还有十七八分钟呢,糊谁没坐过车呢。”席悦满不在乎,想了想,又把手里的面包和牛奶全塞给盛沂,“没吃早饭吧?我奶奶给你准备的。”
她早上吃不下东西,不爱吃饭,平常的早饭也是能给别人就给别人,手里的东西一空,席悦就来抱水星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