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城这天,都上车了,梁嘉树才发现羽绒服兜里有几百块钱,他怔了怔,好一会才想起应该是清早洗漱时,他脱掉外套,老人趁机给塞的钱。
“拿着吧,爷爷的心意。”周天笑吟吟的,“你别嫌少就行。”
“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爷爷挣钱不容易,我拿他的钱……”梁嘉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自己其实非常高兴。
“你愿意去我家吗?”他试探问她,“我妈很希望你能过去一趟。”
周天却拒绝地非常干脆:“先不了,公司有些事我得准备准备,”她补偿性地亲了亲他脸颊,“替我谢谢阿姨的好意。”
梁嘉树笑笑,他把失落掩饰的很好,就像当初的她,能把那些苍白隐忍的心事隐藏到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的地步。
他把她揽在胸口,周天也乖顺地做了,一动不动,他的心跳清晰可感,咚咚咚的,充满生命力。
梁嘉树目光抬起,看向了窗外。
回到北京后,周天就忙碌起来。这时候,原来高中的班级群,在每个年关,都会活跃那么几天,大家寒假回来聚餐什么的。偶尔也会听说,原来的谁跟谁好了,底下一群撒花祝福的,然后把之前的各自糗事拉出来过一遍,换取一片欢乐。
这次,周天和梁嘉树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出来了。冯天赐看到群里消息,立马打电话给周天,赌咒发誓自己嘴没那么快,不经她允许,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想来想去,只有和梁嘉树同在一个学校的火箭班男生了。两人经常在这附近吃饭,被同学偶尔看见,也是常事,周天知道对方没什么恶意,一笑带过。
但群里那句不知真假的玩笑话,还是让周天脸一沉。
有人说,班长这是钓到了高富帅,没想到梁嘉树这种高岭之花都搞得定。
她突然就觉得一股愤懑的情绪,来势汹汹。
即使过了高中那个封闭的阶段,放到更广阔的天地间,梁嘉树依旧是女孩子们眼里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人。
她配不上他吗?她哪里比他差了?
周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梁嘉树当作无形的竞争对手,那时候,她特别想压过他一次,退一步,哪怕是平分秋色也可以。中学时代,大家最值得比较的,就是成绩,好像只有那一把标尺衡量着每个人的价值。
但是,等进了社会,大家的标尺又换成钱权。
哪怕你当初成绩再好,可是你最终没有挣大钱,那个时候,人们又是另一种腔调:“哎呀,上了大学又怎么样,你看人那谁谁,初中没上完自己就打工去了,这不混的比谁都好?有车有房。”
周天生过一阵闷气后,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希望梁嘉树受这种标尺困扰,他会当八年医学生,注定要在那个世俗标尺下晚人一步。
他可能就不再那么耀眼。
那又怎么样呢?周天想起他在卫生院冷风下矗立的模样,他永远都是她心中最耀眼的少年,永远不变。
她晃晃脑袋,结束掉这芜杂的思绪。
有电话进来,显示是贺俊,他说有些事想跟她聊聊。
周天很警惕,一副难搞模样:“贺总,公事可以,私事恐怕不方便。”
“那就公事吧。”贺俊笑着说。
吃饭的地方就在中关村附近,贺俊先到的,等周天一来,很自然地观赏了几眼,女孩子漂亮,总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坐,想吃什么?”贺俊总是绅士体贴。
周天随意点了两样,把菜单给他。
她从不是那种扭捏小家子气的女孩子,这正是贺俊最欣赏她的地方。
“我说么,原来是嘉树。”贺俊意味深长地笑。
周天脊背挺直,她面不改色:“贺总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杀母仇人吗?怎么,现在年轻人流行相爱相杀?”贺俊刚说完,见周天眼神已经冷下去,他立刻意识到失言,毕竟,周天的母亲,是真的不在了,他优雅补救,“抱歉,我不该这么开玩笑。”
周天的脸色只好舒缓几分,对方都已经道歉了。
“我年关那两天,跟陈总一起吃了个饭,说到嘉树,陈总说儿子谈恋爱去了,高中女同学。没想到,竟然是你。”
贺俊把来龙去脉一说,周天明白了,也许,只是陈思阳高兴顺口那么一提,她不能因为这个就大发雷霆。
周天微觉尴尬,之前那么冷酷划清和梁嘉树的界限,现在却被当众打脸。
“我对之前的事,真得再次说声抱歉了。”贺俊挺诚恳地说道,“他们一家人都很好,只不过,父子两人都比较沉默寡言,怎么说呢,有些家庭也只是看起来风光,真正一帆风顺的,其实并不多。”
贺俊好像很感慨。
周天盯着他,显然是想再听他说点什么,她镇定问:“什么意思?梁嘉树家庭条件那么好,也有烦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