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是灯——纵虎嗅花
时间:2022-02-24 08:49:05

  梁嘉树以为周天会懒得再说,可没想到,她目光像深海那样平静:“本来要问问你竞赛感觉怎么样,因为我关心你,因为那个时候我暗恋着你,可很不幸,我喜欢的男孩子他并没有因为我成绩优异而高看我,相反,会因为我家里穷困而怀疑我人品。我为了问你竞赛的事情,铺垫那么长,这样好显得我没那么刻意,可我没想到后来会是那样,心思白费,徒增耻辱。”

  那么难以启齿的苦涩暗恋,点缀着整个漫长辛苦的高中生涯,兜兜转转,竟然在此刻,那么自然而然的出口,周天望着梁嘉树错愕的眼睛,她知道,他一定惊讶极了。

  他确实惊讶极了,同时,难过极了,在他知道当年自己暗恋的女孩子,同样暗恋着自己时,她不要自己了。

  “可是你说你从没……”

  周天冷硬打断他:“是,从那以后我再没喜欢过你,没人会喜欢轻视怀疑自己的人,除非犯贱。即使是我们再相遇,你也怀疑过我,”她忽然咄咄逼视他的眼睛,“如果我不是第一次呢?你一定会怀疑我早爬上了贺俊的床,而不是想,也许我只是谈了次普通恋爱,像正常的恋人那样,情到深处,不自觉就发生了关系。”

  梁嘉树被她逼问的脸红,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那么想。

  两人之间,本来就隔着千山万水,他只是爱她,却不够了解她。她也许爱他了解他,但一定更爱自己的自尊心。

  要强自尊,一直是周天的生存之道,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周天丝纹不动,表情和姿势像是被什么定住,她的目光就停在梁嘉树失去血色的嘴唇上,她必须得走了,否则,下一秒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去吻他的嘴唇,他看起来像受伤的鸟,栖息在那里。

  她无比希望狠狠惩罚他,让他痛苦,让他失控,可梁嘉树就只是静静地坐着,那份沉默庞大,整个世界都像失声。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厉声指责,更没有两人吵到红眼像两只互撕的兽。

  周天把脖子上的吊坠取下,走到他面前,轻轻塞到他手中,她弯下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在说:

  “是我不要的你,梁嘉树,现在你知道被别人抛弃的滋味了吗?”

  他终于惊怒抬头,眼中的情绪瞬间成狂风巨浪。

  “别这么看我,我爸爸妈妈走时甚至都没跟我说一声,”周天含泪微笑着,“你也是,”她还是没能忍住,把最后想说的说出来,“说好的就算保送还会来学校,可你走了,再没回来,我没有任性发火的权利,我对别人发一次火,别人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冯天赐跟她妈妈吵过很多次,可她妈妈还是很爱她,不会真的生气。我没父母能任性,对你一发火你就走了,是我自作多情,总以为你对我是不一样的。现在我赢了,我先走,我要别人看我的背影。”

  她说完,抓起包,飞速到门口换鞋离开了梁嘉树的住处。

  她在他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流,唯独门口那里有洇开的水迹。

  一直到一处拐角,她扶着垃圾桶吐了。

  一切都完了,结束了,她这些年的种种心结,不是被解开的,是被她自己索性拿出剪刀剪开的,结开了,绳子也断了,她跟梁嘉树之间的那根绳就这么剪断了。

  她失去了父母,以及最最喜欢的男孩子,从此,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也可以随时死掉。

  他就像身体里多长出的一块骨头,这些年,一直膈着她,可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没人会舍弃自己的身体,周天不知道这样的舍弃对不对,但这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一个同样令自己心碎的交代。

  她计较和梁嘉树所有所有的细枝末节。即使在最后的摊牌里,他也没说多少话,沉默地接受结果,永远都只有沉默,连动怒都是双静默的眼。

  像缺氧的鱼,必须在生活的冰窟上凿个洞出来,可真的冒出头,周天此刻都不知道该用哪个器官呼吸。她胸口快要炸开,报复的快感是不存在的,她只觉得空,全世界空空如也。

  周天在寝室昏睡了两天,当然,梁嘉树没有再联系她,没有一句挽留,也没有一句泄愤。

  什么都没有。

  她在第三天时就打起了精神,早春天气,大家忙碌个不停,周天穿很少,她新做了那种偏港式的波浪卷,妆容复古,整个人反倒像被催开怒放的花朵明艳逼人,只是一脸疏离,人显得愈发冷淡。

  公司里,杨烁忙着写招聘公告,搞定后,很鸡贼地问大家要不要把学姐照片挂上面,大家一面嘘她,一面又说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指不定吸引几个年轻美好的阳刚肉.体。随后,跟周天一说,她早已经很能开的起玩笑:

  “行啊,我不介意开后宫。”

  大家笑成一团,有人很自然地谈起梁嘉树,说他一定醋死,周天一脸轻描淡写:“分了。”

  现场雅雀无声,一刹之后,杨烁立刻岔开话题,说附近开了个东北熏肉店什么的,今天就去尝!

  周天不想扫大家的兴,群里发了个红包,但她不能去,那边冯天赐嗷嚎着实习的事想跟她吐槽,她必须腾出时间,照顾冯天赐的情绪。

  当然,冯天赐已经累得找不动她,语音通话半天,竟然哽咽,她带着哭腔说:“唉,班长,我觉得我是真不行,做什么都错,手忙脚乱像个猪头,我觉得我还是回老家吧。”

  冯天赐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韧性,当初小女生之间把友情看的比万物都重,她纯粹是哪儿上学都行,跟着周天就不错。现如今,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就摆在眼前,冯天赐意识到,自己真的跟周天不一样,她想回家了。

  尽管那里等着她的,又是妈妈数不清的唠叨,琐碎但温馨。

  “要不,你跟着我?”周天温柔安抚她。

  冯天赐两眼呆看天花板:“算了,我对你那些事不感兴趣其实,我觉得考到体制内也不错,撑不死饿不着,安安稳稳,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忽然一咕噜爬起,看向窗外,灯光点点,夜色迷离,“真的离开北京,我还有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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