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一秒,梁嘉树载她彻底出了学校,他的两条腿修长,车子骑的很快,在周天纳闷时男生的白色校服短袖被风吹得鼓鼓的,她不由扒紧车座,往后撤了撤身。
没办法,他的衣服总还是碰到了脸颊,轻轻飘飘的,晌午的阳光灼灼头顶的天格外蓝,车速快,她仰着脸就能看到满天跑动的云朵,两旁的树荫凉凉绿绿,城市的味道非常浓郁。
周天慢慢就不再往后撤了,她很少出来,原来,城市是这么可爱,高高低低的建筑从眼前一一掠过,被风吹着,她忽然就很想高歌。可前面是梁嘉树,周天凝视着前面少年的背影,两人离的很近,近到她近到她可以看清楚他校服上衣的纹路,近到她可以看出风勾勒着他瘦削的腰身,隐隐约约,是少年独有的清薄。
满鼻子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如旧的清爽,暗暗地撩人。
青春就是件很烦恼的事,无穷无尽的烦恼,连眼前的少年,都是一种烦恼。
周天觉得血往脸上涌,她颤颤伸出一只手,很小心,很隐蔽地攥了下他的衣服,手心出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做出这样的一个动作来。
医院太近,路程太短,梁嘉树的突然刹车让她直接不留神撞到了他后背,是脸贴上去的,周天像是被火烧屁股的猫,她腾地跳下来。
少女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晒伤了她。
即便如此,周天还是迅速瞥了眼他的短袖下摆,那里会不会留下她紧攥的手印。
梁嘉树转过身,一眼看到的是女生翘翘红红的唇,她真漂亮,也真骄傲,生来就会折磨人的那种漂亮和骄傲。
像是被荡昏了头,两人都很快回神。
“梁嘉树,我可能钱带的不够,你有吗?先借我。”周天意识到这点时,有点窘,但语气说的淡之又淡。
梁嘉树掏出薄薄的钱夹,他嘴里说“好”,领她进去。
从小到大,周天的身体素质都特别好,她几乎没来过医院,进来后,却发现梁嘉树对医院的流程万分熟稔,帮她挂号,见到医生后简洁又清晰地说了下整个事情。
医生问了周天几个问题,例行检查,说:“没什么问题,小伙子,你懂很多嘛,别说高中生了,就是成年人生活中知道怎么急救的都不多,怎么样,以后要不要学医啊?”
本来是玩笑,梁嘉树却真的点了点头:“我以后要学医的。”
周天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他成绩这么好,计算机金融之类才是大热门,梁嘉树要当医生?
那个医学生,听说要读八年?
两人出来时,她终于主动问了他:“你以后,要当医生?”
梁嘉树露出他只有面对她时才有的狡黠,挑挑眉毛:“以后你若生病,可以找我。”
“哪有诅咒人生病的?我最好一辈子都不会找你。”周天反应极快,她说完,总觉得最后那句似乎不详?因此,她突然不吭声了,像一只闭嘴的蝉。
“钱不用还了,”梁嘉树轻快地说,“你请我喝瓶水好了。”
他那么坦荡,周天也没强求,不想自己显得那么小家子气,这一回,没和他算的清清楚楚,而是跑到医院门口超市,要了两瓶水。
两人站在树荫下,风哗哗刷着绿叶,有细碎的阳光照到脸上摇曳不定。
她看看他额头上残留的汗意,忽然不合时宜地笑出声,说:“我以为你很虚弱。”
两人之间仿佛一下就到了可以口无遮拦说话的地步,梁嘉树中指抐了下眉毛,他笑起来总是很温柔: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是你自己说下楼腿不方便,而且你脸色不好,跟吸血鬼一样。”周天越说越离谱,关键是,她一本正经的。
其实哪里有那么惨白,但她偏这么说。
说完她就笑,有点揶揄有点欢愉。
“你以后吃东西别那么急,小心呛住,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事,但赶巧了,可能会出人命的。”梁嘉树嘴角留下亮亮的水渍,他很随意地一撩衣摆,露出小截腰身,男生擦了擦嘴,又松开。
周天看到这幕,忙扭过脸,不去看,嘴里含糊说“知道了”。
她心跳很慌,暗道,男生真是种不讲究的生物。
发呆片刻,周天抱着那瓶水,变成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敛去所有笑意,平淡地说:
“我们回去吧,今天实在是谢谢你。”
梁嘉树探究地往她脸上梭巡了两眼,点点头,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光,说:
“我今天恐怕没办法隐瞒什么了,如果你让我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真够拗口的,周天却听得明明白白,好像,她总在三番五次地警告他什么。她终于又笑了,笑的短促,周天低下头轻轻踢开一枚小石子。
“我柜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是月季花,中午那会在食堂听刘悦说的,我还没问她,就噎着了。”
周天很突然地说起这些,以她的个性,本来是绝对不会主动跟人倾诉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