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累了,坐在KTV包厢的沙发上喘着气,眼泪肆意地流,视线全然模糊,她听见他问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以后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高兴一点吗?”
苏嫱只是哭。
她想,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高兴了。
看到关睿她不会高兴,他消失了她也不会高兴。
关睿开始考虑转学,但转学这种事毕竟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在第二天对父母提出来,还没来得及商量,这个晚上,苏嫱就用刀片割了自己的手腕。
消息第三天在校园里传开。
割脉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苏嫱所知道的有限,血流了不少,静脉也被伤到了,一度生命垂危,却没死。
她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有亲戚过来帮她办理了转学手续,她直接被送到了外地的亲戚家。
关睿后来打听过她的消息,那一年的高考,她凭借之前的底子,还是考上了大学,只是和最初设想要去的最高学府不同,那只是一所很普通的综合性大学。
大一结束以后,她通过申请,转入本校的影视学院,所有学分要从头开始修。
苏嫱身子往后,靠住了沙发靠垫,回想着自己的选择,笑着对关睿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演员吗?大一的时候上选修课,我认识了一个影视学院的朋友,她告诉我,做演员就是体验人生百态,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我就问她,那是不是多演一些开心的角色,就会真的觉得高兴……”
“她说,如果我是个好演员,会代入,自然会体验到角色的感受,当时我就想,我要做演员,专门演那些很开心的角色,要有很多人爱的那种……这样,我是不是就会高兴一些?”
关睿无言以对。
他希望她过得好,这一点,这么多年并没有变过。
曾经在他眼里,苏嫱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学习好,是老师的宠儿,长得很漂亮,学校里有流里流气的男生对着她吹口哨的时候,她会红着脸加快脚步跑掉,很害怕的样子。后来他们一起出去,她和女生们聊到高兴的地方,也会抿着嘴笑,眼底有清澈的光。
他曾经,真是是想要保护她。
但他护不了。
这些年,他为她在娱乐圈铺路,已经成为习惯,别说她现在打算做导演拍文艺片,就算她突发奇想放弃演艺事业,想要跨领域做其他什么行业,他也会无条件支持。
但做这些只是为让她高兴,他的想法是,她的人生已经很不顺遂,不该再因为事业而发愁,他从未期待过什么回报,或者从头再来的契机——其实他们都清楚,发生了这些事,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何况,她一直视寰亚为夺去自己父母的敌人,而他现在是寰亚的掌权人,曾经爱接手寰亚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对于她来说或多或少算是一种背叛。
他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感觉,歉疚是有一些,怜悯也有一些,最初那种单纯的心动和美好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回想起来多少有些怅然,但他是个男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会去伤春悲秋,他只会努力做到能为她做的。
苏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久,琐碎的,都是过去这些年她的生活。
可关睿还在保持着距离,站在靠门的那边,一直没有坐下。
距离感被他拉得很明显。
苏嫱又开始喝酒,他蹙眉过去,从她手中夺过酒瓶,“不要再喝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住的酒店周围都是记者,我不能回去。”她苦笑了下,“其实我没想过走到这一步,命运真神奇,我做演员只是为了体验一下开心的感觉,结果却变成这样,受人瞩目。”
“我安排你去我家的酒店,”关睿替她做了决定:“今晚先休息,明天起来联系你的经纪人确定一下善后的方案,你不是还打算拍电影?难道想要毁在这里?”
苏嫱不说话了,只盯着他看,眼神有几分哀怨。
在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热闹,哪怕是她身边的经纪人,也在斥责她,只有他……还在关心她的以后。
面对这样一个人,要放手谈何容易?
……
送苏嫱去酒店并不算顺利。
酒精作用下她腿软得厉害,才被他扶起便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
关睿伸手抓她另一只手,动作别扭,“你能不能自己走?”
苏嫱浑身酒气,抬眼看他,两个人距离极其近,她看到他蹙紧的眉,心口一片凄凉,她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
她也不是没有自尊的,相反,在他面前,她尤其看重自己的尊严,她希望母亲出事的那一天是她最后一次在他面前丢脸,所以后来多年,他不联系她,给她投资,她却也不主动联系他。
但后来她还是丢人了——之前电话里被拒绝是一回,眼看今天又要变成第二回 。
她知道,她还是被路南溪的出现刺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