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浮现在眼前的美好场景像被裹了层黑布,沉入水底,林冬笙麻痹自己,抽离自己,只在等待死亡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平静许多。
他扔下刀,简单收拾下自己,带上口罩和帽子,打算出门。
谁知,他一开门,就被人迎面制住。
“别动!”
其他穿制服的人迅速从灌丛里蹿出来,两个上前制伏男人,扣上手铐,另外两个进入仓库,解救林冬笙。
林冬笙昏迷前,看到那个男人大喊大叫,奋力挣扎,眼神恶狠狠瞪向她,似乎在后悔刚才没将她杀死。
她被人背起,经过窗户。
那束日光终于照到她的身上,也落在她布满刀痕的手上。
*
市人民医院。
林冬笙的检查单出来了。
主治医生正和两位民警说情况:“她的伤比较严重,特别是手部,伤到腱鞘和神经,还有……”
民警记笔录,又要了一份检查单做证明。
陈夏望越听,心越冰冷,忍不住出声询问:“医生,她以后还能打排球吗?”
“排球?”医生说,“最好不要。”
……
为什么。
明明之前的生活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陈夏望坐在病床边,看着安静沉睡的林冬笙。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很轻,显得脆弱易碎。
接连几天的惊惶焦虑,在这一刻全都变成绞心的痛楚。
谢兰恬得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赶来医院,她来到病房外,推开门,声音堵在嗓子里,人也顿在原地。
她看到往日温和沉稳,万事发生不改面色的陈夏望,肩背永远挺直的他,此时,背脊一点点弯了下去。
他似乎不敢触碰床上安睡之人的手,脸轻轻靠在她的手边。
脊背弯出压抑的弧度,肩膀轻颤。
他在无声流泪。
谢兰恬睁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陈夏望喜欢林冬笙。
由此似乎多了一条引线,将过往的一切都串联起来。
他只亲近地叫林冬笙为姐姐,他总打听林冬笙的消息,他只想去淅池大学,他第一时间知道林冬笙出事。
少年的情愫,再如何掩饰,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留意,总会发现。
*
等林冬笙醒来,警察去询问信息,录口供记笔录。
可不管警察问什么,林冬笙都只喃喃重复道:“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
警察周卫问她:“还有什么人?”
“那晚绑架我的是两个男人,”林冬笙竭尽迫使自己平静,近乎机械地说,“其中一个说了话,声音偏年轻,穿着深灰色休闲鞋,左鞋面有黑油污渍,鞋码比那个中年男人穿的黑皮鞋小。”
周卫连忙问:“你看到他的脸了吗?他有哪些面部特征或身体特征?”
林冬笙迟缓地低下头,沉默。
那处地段本来就暗,加之她有夜盲症,连男人的轮廓都看不清,而男人又反应极快地抢走她照明的手机。
林冬笙眼睛红了,整个人缩着颤抖。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
“你们快去抓他,抓他……”
在一旁记笔录的唐晓惜,抬眼看向周卫。
周卫刻意放缓语调,又问:“先回到之前的问题,在仓库里,张施勇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林冬笙那双缠满绷带的手,无意识痉挛几下,她头埋进膝盖,发出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