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争彦终于没忍住,问道:“我爸……会被判多久?”
“抱歉,”周卫说,“最终结果不是由我们两人决定。”
他说完,接着朝门口走,经过门边的鞋架,有意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林冬笙描述的那双深灰色休闲鞋。
关上门。
客厅里只剩张争彦。
他真实的表情显露出来,晦暗阴沉地低下头,手攥紧成拳。
门外,周卫他们正巧遇上张争彦一家的对门邻居柳婶。
柳婶买菜回来,拿钥匙开自家铁门,被叫住。
唐晓惜笑着上前问:“姐,我们就问您点事儿。”
柳婶看见他们身上的警服,热心道:“行,你们问吧。”
“您对张施勇一家人知道多少?”
“他们一家在这住了四五年吧,人都挺好的,特别是他们家那小姑娘,懂事又乖巧,逢人见面还知道问声好,谁知道她被人……唉,都是老天不开眼,还让那个畜生给逃了,警察同志,你们抓到他啊,一定得重判,让那种人吃一辈子牢饭,少出来害人……”
见大婶要骂个没完的样子,唐晓惜只得打断她,“那他们家另外两位呢?”
柳婶说:“他家儿子老是开车到处跑,经常见不到人影,我也不是很了解他,至于老张,他人挺好,是个热心肠,我家灯坏了,下水道出问题,都是他帮忙弄好的,谁能想到他做得出绑架的事?”
“他家就那一个小姑娘,自然是爸疼哥也疼的,父子俩辛苦打工,供她上最好的学校,平时没让她吃半点苦头,受半点委屈的。”
*
两天后,警察局。
唐晓惜见周卫还在看监控,便问:“周队,有没有新发现?”
周卫捏捏鼻梁,“张争彦平时拉货都是长途,而1月14号那天晚上他只在邶市运送。”
唐晓惜还是不明白:“林冬笙在淅池,这不正好是张争彦不在场的证据么?”
“不一定,他只在市区内开,不用经过收费站,因为收费站有近距离的监控。”周卫接着说,“职业的缘故,他对路况太熟悉,避开不少监控。”
“我根据他说的车号和路段,查了监控,确实看到那辆车,”周卫拉进度条给她看,“但是你看,所有拍下的画面都是远距离,并且他还戴了黑色鸭舌帽。”
唐晓惜想起一个点:“我们前天去他家,我看到他椅子上有一顶这样的帽子。”
周卫认同点头,做警察便是要注意到任何细节。
不过。
“视频里的人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
“根据张施勇的口供,他两个月前就从邶市去到淅池,打听林冬笙的动向,并在大学附近徘徊观察,为的就是抓住机会,但我们查不到他的客车票和火车票,他也承认是给人钱,私下做顺风车去的,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如果说,张争彦也是这样去到淅池,然后那天晚上的货车是别人替他开的呢?”
唐晓惜想了下:“周队,你的意思是张争彦是另一个嫌疑人?”
“这只是一种猜测,目前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周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也有可能是张施勇担心失手,花钱雇了帮凶。”
证据不全,取证困难,受害者又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关键特征。
唐晓惜叹气,她也知道这事恐怕很难有后续进展了。
张施勇来到警察局后冷静下来,不再狂躁后悔悲愤,只平静陈述自己的动机意图,实施手法,及最后的目的,甚至毫不避讳地说确实有杀人想法,但他从头到尾都往自己身上揽,没有提到其他人。
程序和流程都走完后,张施勇被判了刑。
绑架且故意伤害被绑架人,使人重伤,且有明确杀人动机,处无期徒刑。
林冬笙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半点反应。
她完全丧失生气,每天唯一会做的动作便是屈腿压至胸前,手臂藏在腹部与大腿之间。
除了让女护工给她擦身换衣,其他的都是陈夏望在旁边照顾她,给她做饭喂食喂水,帮她洗头吹发,几乎24小时都陪在她身边,晚上他也没回去睡,就在旁边陪床。
夜色沉静,他永远支着一根神经,尽可能保持浅睡状态,林冬笙有任何状况,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白天她总是安静待在病床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但晚上她会做噩梦,手臂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