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很大,但总人数不多,分为好几个屯,有些屯挨得近,隔几块田或两座小山就是,有些屯离得远,走路需要一两个小时,有条件的人会配备摩托车三轮车之类,以便出门赶集。
赶集指每三日集中到镇上买卖东西。
村里人都是互熟的,即便有些屯离得远,消息灵通程度也令林冬笙难以想象,谁家夫妻不和谐、谁家办了喜事办了丧、哪家小孩生了病,基本大半个村的人都会知道,更夸张的还有谁家母猪生了几只猪仔的消息都能传远。
许多人家都敞开大门,串门是每日频繁发生的事。
林冬笙就算足不出户,每天也能见到不同的村人。
起初林冬笙出门还不太习惯,也许是她的面孔陌生,又或许是她的打扮气质和村里人不同,一出门就会被一些人注视。
后来他们都知道她是谢兰恬的朋友,林冬笙也被看得习惯,这倒也没什么了。
谢兰恬性格活泼外向,自己一个人待不住,村里有几个一块长大的朋友,经常集结到处去玩。
刚开始林冬笙被谢兰恬带着跟她们一起玩,但她们在一块喜欢说家乡话,亲近又熟悉,为了照顾她,刻意说普通话反而觉得变扭。
有的人倒不觉得林冬笙的加入有什么,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友好地和她交朋友,也有人认为她是多余的“外来者”,明里暗里地挤兑,故意挑开话题,和其他人说着家乡话聊天,将她排斥在外。
情绪这种东西,哪怕听不懂语言,也能从语气、神态和肢体动作感受得到。
林冬笙当然明白,但她性子冷,本来也不喜欢和太多人相处,所以不太介意这些,跟谢兰恬说了一声,以后没再跟她们去玩,自己逛自己的。
这也是为了不让谢兰恬夹在中间为难。
反倒是卢蕙萍以为自己女儿带朋友回来住,还不好好照顾,总私下拉着谢兰恬说:“你朋友刚来,肯定还不适应,比较拘束,你也不主动问问她想要什么,想吃什么。”
“还有你也带着人一起玩,别落下她啊。”
谢兰恬:“哎哟,妈,她需要什么会自己说的,你太客气,人家反而待着不舒服。”
也许正是因为谢兰恬这种随性且心思粗的性子,她才成了林冬笙亲近的朋友。
*
农村清晨有鸡鸣,夜晚是宁静,林冬笙来到这没多久,糟糕的作息都慢慢调整过来。
一天,伴随远近几声公鸡鸣叫,林冬笙睁眼醒来。
天色初亮不久,带着点儿朦胧的青灰。
林冬笙下床,打开门,走到阳台。
说是阳台,其实只是个毛坯,没有粉刷,水泥红砖一眼可见,大半部分的空间用来堆放木头和细沙碎石,零星的铁钉早已生锈。
林冬笙站在可落脚的地方,眯眼眺望远处的田地、矮楼和树林。
晨风微凉,带着林间清新的湿润,抚过皮肤和发梢,令人惬意舒畅。
林冬笙很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逃离喧嚣杂闹,内心逐渐平静。
她抬起手臂向上向后伸懒腰,视线往下一垂,正好看到一位少年。
少年戴着一顶草帽,身穿灰绿色短袖,很普通的打扮,但可以看出他因常年做活,身形虽清瘦,却结实挺拔,像一颗林间韧竹,能让人能静心观赏。
似有所感,陈夏望抬起头,看向二楼。
初看一眼,他便急忙低下头,瞥开眼。
目光扫过的画面留在脑海中,迟迟没有消淡。
少女穿着一身蓝色吊带睡裙,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她及肩的黑发微乱,发尾有些弯翘。
林冬笙见他匆匆移开视线,正想要说什么,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牛。
“你要去做什么?”
“放牛。”
“去哪放?”她又问。
陈夏望指了指远处的缓坡。
林冬笙望了一眼,问:“介意我跟去吗?”
陈夏望摇头。
“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林冬笙说完,跑回房间飞快换衣,下楼洗漱。
陈夏望在这几分钟的空挡里,走了下神,他知道林冬笙下午或傍晚时常出来散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早出来。
“走吧。”林冬笙没让人久等。
“嗯。”陈夏望不知道说什么,点点头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