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奶奶当着他们的面打给云知曾见过的杨叔,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对方很快悉知。
“对,问下出事车辆有没有小松。如果没有,再看看那边能不能查查监控,看人在哪。”
那边不知回了什么,徐奶奶又忙道:“我知道,这个是当然,优先忙活人民群众的事。要让你们百忙之中帮忙,我已经过意不去。”
最后徐奶奶话别:“老同学啊,那也太麻烦。好,好,我等着。这个天辛苦你们。”
挂了电话,徐奶奶宣布确切的消息还得等,而后她又进了厨房。
云知从没觉得等待那么漫长与煎熬,尽管手上在做事,但心里一直闷得慌,时不时就要往窗外看,短短两个多小时,地上已有薄薄的积雪,她不敢想新门下了六七小时,雪会有多厚。
因为有沈辰这个客人在,中饭徐奶奶备得很丰盛,可是三人都吃不下,大家都在等电话。
当徐奶奶又一次招呼沈辰吃菜时,有手机响了,是沈辰的手机,大家一同看过去,沈辰拿起手机一看激动道:“陌生的电话。”
“快听快听。”云知催促着。
沈辰接起来,很快失望地说:“知道了。”
“航班取消的电话。”沈辰耸了耸肩。
这个电话过去后,他们终于在下午一点多等来杨叔确切的回复:“出事车辆没有小松。”
这一消息让他们稍微安心,云知知道徐奶奶有午觉的习惯,便劝她去睡觉,可徐奶奶仍钻进了厨房,说为年夜饭忙活。
临近三点,还是没有任何新消息,杨叔说李柏松很可能走了国道。
可如果他走国道,那不是更容易找到什么店面停下来,和他们联系上?他是守信用的人,他说三点多能到家,可现在时间快到了……云知只敢在心里想着,她不敢把这些担心说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眼巴巴地看着时间跳到3点56,然后又跳到3点57,她忍不住暗暗祈祷起来,“佛祖,上帝,老天爷,请保佑这个男人,保佑他一定不要出什么事,平安归来,我知道我一直以来太怯懦了,以后我会勇敢的,只要你们能保佑他。”
云知顾不上迷不迷信,也顾不上哪方教派……在她默念第三遍时,又有手机铃声响,是徐奶奶放在客厅的手机,陌生的来电,云知拿起来便向厨房奔去。
“奶奶,手机。”
“你接你接,我手洗一下。”
云知接起,开了扩音。
“外婆~”
oh my god!下午3点59分,李柏松终于有了音讯。
“高速封了,我走了国道,一直想联系你们。但车多,一直直行,我不敢停,怕造成交通堵塞。让你担心了。”
“小松,你做得对。春运车流量多,又暴雪,能走得通咱就不能停。”徐奶奶话语带颤,又问:“你现在在哪啊?”
“刚拐进一个小镇找了个小卖部停下,没有充电器卖,朝老板借的手机,等下往前看看有没有超市?”
“好好好,那路上既然没法停,没吃东西吧,饿不饿?”
“外婆,巧了。我昨天参加客户公司的年会,走之前他们给我塞了两大包年货,正好有喝的有吃的,齐全。”
徐奶奶笑起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外婆,云知呢?”
“我在这。”
云知响亮地回应,她一直在旁认真听着,被点名后很是激动。
“把扩音关了。”李柏松轻笑一声,嘱咐道。
“嗯?”
李柏松又是干咳一声。
徐奶奶边推云知出厨房边笑道:“他想单独和你说。”
云知已经反应过来,激动的心情立马蒙了一层“羞涩”,沈辰在客厅听到了全部,好笑地捞起乐宝躲得远远的,这让云知更羞涩了,恨不得把手机丢开跑掉,但一来她舍不得,二来她才许下勇敢的承诺,所以佛祖上帝老天爷你今天也太爱我了吧。
云知默默想着,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暗哑又低沉。
“云知,这次我又没实现承诺,四点零四了。”
一个“又”字让往事浮现,云知鼻头发酸,她使劲摇头,意识到李柏松看不见后,又急切地说:“不,你在三点最后一分钟来电了,我……我们都很开心。”
“我也赶不上年夜饭了。”
“饭菜都会给你留着。”
沈辰的声音这时幽幽传来,“我会把你的份都好好吃掉的。”
“不会的。”云知立马反驳。
李柏松笑起来,云知脸登时发烫,不敢朝沈辰那看一眼,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当然知道沈辰在开玩笑。
李柏松笑够了才停下:“抱歉。师哥的航班取消了?”
“对,他晚上就住楼上。”
“我可能要很晚才到,别给我留了。明天吃一样的。”
“我等你。”
云知又一次嘴快过脑,心快过理智。
“你说什么?声音有点小,这有点吵。”
云知闻言开始咬唇,“我……我……”
“不为难你了,我听到了。你可别咬嘴巴。”
半晌李柏松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嗯”,他没忍住,小声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大半天联系不上,媳妇当然乖了。”一个粗矿的男音突然传入云知耳里,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笑声。
云知这次真想把手机一摔,跑楼上去。
“是老板一家,我先挂了,等会儿手机充上电,给你发短信。”
“嗯。”
云知飞快应完,再飞快挂断,电话那头的李柏松又笑起来,他突然深刻理解归心似箭是什么心情。
深夜,大家都去睡了。
云知在卧室奋笔疾书,现在她俨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媳妇”,期盼、兴奋、羞涩,以及害怕。她已经许诺要勇敢了,便对等下会发生的事无比紧张,她正在全力为长信做最后的收尾。
十一点四十多,云知才撂下笔,李柏松就打来电话,她急急接起来:“你到了是吗?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李柏松轻笑,“不着急,我才停好车。”
云知挂完电话,马上将十来页纸整理好,家里没信封,她找了个小小的礼品袋装了进去,然后又小跑着去穿衣服。
临出门前她最后看了眼镜子,想着李柏松从停车位走来,估计还能有两三分钟,她深吸一口气,拎着礼物袋朝门口走去。
可她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李柏松。
那人慵懒地倚靠着墙,听见声响立马直身望过来。
“你……你刚刚就到了?”云知控制不住自己要上扬的嘴角。
“对。”李柏松笑起来,他的发梢带着融化的水珠,整个人没半点风尘仆仆,反倒有种被雪打湿的清润。他又问:“一切还好吗?”
“嗯,他们都睡了。奶奶也好,馒头也好,薄荷……也好。”
你的一切我都照顾得好好的。
李柏松又笑了,突然有种想把面前人拥抱入怀的冲动,可还是怕吓着她,更何况他这一身还没换。
他生生忍住,又问:“那你好吗?”
“我……也好,你饿不饿,我下楼给你热饭或者下点饺子……”云知说着就要往下冲,这旖旎的气氛也一下子消散了。
李柏松好笑地拉住她,“别去了,马上12点,有人放鞭炮,外婆也会醒的。”
他意思是说云知现在去准把徐奶奶吵醒,还是让她多睡会,也让他们多聊会儿。
“嗯。”
云知只想到第一层,她停下来,头低着,藏在身后的礼品袋被她紧紧抓着。
昏黄的楼道有些寒意刺骨,但面对面站着的两人都没提出进屋,比起严寒,他们更倾向于待在一个独处的空间,并且他们对此好像都心照不宣。
半晌,云知终于抬头,李柏松又一次从她眼里读到视死如归的气势。
“给你。”云知终于把礼品袋递过去。
李柏松眼里有惊喜闪过,他立马要打开,云知连忙拦住,“现在别开,等你回去再看。”
“什么呀,新年回礼吗?”
“回礼?”
“哦……”李柏松遗憾一声,“看来你没看到我写的纸条。”
云知越发不解。
李柏松解释:“放薄荷的那个箱子,你丢了没?”
云知摇头。
“那等会儿你再去看一下。”
云知又困惑地点头。
李柏松瞧着眼前的人,缓缓开口:“你之前说的《狐狸与我》,这两天我翻了一下,想起来了,很早以前和我妈看过。我还记得,她当时说她就是一只为爱放弃森林和自由的狐狸,甘愿被驯服。我那时不是很懂……”
李柏松待要说下去,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忙上前一大步挡住云知,自己也戴上衣服上的大帽子。
他们俩面对面站着,藏得严严实实。
“嚯!吓一跳,大年三十晚还追姑娘,真有毅力。”一人提着鞭炮从旁走过,调笑道。
“少废话,赶紧放完回去了,冷死了。”同行另一个人催道。
“还有五分钟,都说别那么早下来……”
声音渐渐远去,楼道又恢复平静,几乎要贴一块儿的两个人却没分开。
云知背后就是墙,李柏松好像没察觉不对劲,又继续刚刚未完的话:“我可能当年就不赞成我妈的话,她那时候这样说是已经有点不开心了。爱一个人就要驯服对方吗?两个人相爱还可以做自己,这才是最好的爱,我以前这么认为,现在还是这么认为。云知,我不要你有一丝丝被驯服的感觉,你永远可以做你自己,怎样都好,按你想得来,你不要怕,慢慢来,我会一直等着你。我懂你说得有底气的爱。”
李柏松还没看到云知的万字长信,就给了她想要的回答。
云知发誓她听完这番话只是心有所感,所以左手才不听使唤地勾了下李柏松的衣服,刚巧又有一波人从楼上下来,于是等回过神后,她已经埋在李柏松的胸前。
“天啊,大年三十……还要被迫吃狗粮。”
“快走,马上十二点了。”
“怪我?叫你慢吞吞的……”
很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耳边炸响,也把云知的晕乎劲儿炸没,她慌乱地从李柏松怀里挣开。
“新年快乐,云知。”李柏松仍是笑。
“新年快乐,李柏松。”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可能有人会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我本意就是想讲一个幸运的故事。一个逃避型依恋者时隔多年能碰到“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的事,就像灰姑娘终于嫁给王子,接下来如何就是新的篇章…
云知这样的性情,没能顺利地社会化,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若放在现实中,她也许还要挣扎很多年,随着年龄增长,如果梦想还没实现,她可能会越来越孤僻,内心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弱,最后说不定还会向当初所逃离的一切妥协,因为现实生活中幸运和巧合太少。
故事里,她的远走是孤注一掷,之后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有时候,人生除了努力,真的,运气也很重要。
希望大家都能good luck!
ps:很多地方,笔力还不能表达出来。比如云知母亲对她复杂的爱,一会儿逼迫一会儿又叮嘱,如果有人想看,会有篇关于方顺琴过往世界的番外,以及男女主的番外~
想看“滴”我哈~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