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不到,就只知道我抱着你。”赵醒归说,“你肯定不重,你那么瘦。”
卓蕴说:“你别看我瘦,我有一百多斤呢。”
“你个子高嘛。”赵醒归紧紧手臂,“其实,我本来想的不是这样,第一次亲你,我是想站着的,去隔壁房间,戴上支架,我想站着亲你。”
卓蕴瞪大眼睛:“你想法挺多啊,什么时候琢磨的这些事?”
“别问了。”赵醒归又开始不爽,“我今天……早知道就不过生日了,和你在房里聊聊天就行。最近真的好烦,我不是不想告林泽,而是知道我告不赢他,我只想他赶紧高考完离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
卓蕴说:“但你妈妈不这么想,她说的也没错,林泽害了你,应该要受到惩罚,要不然真的没天理啦。”
赵醒归皱起眉:“我说过了,当时我不讲,是因为如果要告他,就要连那个和我正面抢球的男生一起告,没法告他们故意伤害,只能是我妈妈说的那个人身损害赔偿。”
他深深地叹气,“这个事情大部分责任是在我自己,还有学校,就算告赢林泽和那个男生,他们也赔不了几个钱。而且你也看到我妈妈的状态了,两年前她状态更差,我真觉得如果我说了,我妈会做出极端的事,搞不好能拿把刀去把林泽给捅了。你别看我妈平时温温柔柔的,其实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以前在公司上班,下属都很怕她,我现在就特别烦,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
事情发展成这样,卓蕴也无计可施。赵醒归把能说的都说了,林泽也病了,范玉华要林泽付出代价,林泽又希望赵醒归能原谅他,赵醒归只要求林泽再也不出现,三个人的诉求似乎都难以得到满足,相对来说,还是赵醒归的诉求更简单一些。
“你找个机会,再和你妈妈好好聊聊吧,之前可以先和你爸爸聊,把你的想法都说给他听。”卓蕴也只能这么安慰赵醒归,“赵小归,别太在意你妈妈的话,你知道她爱你,她只是太生气了。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你会去跑马拉松,去滑雪,去打奥运会,你会成为一个科技大佬,未来依旧会很精彩。”
赵醒归牵起卓蕴的手,贴在自己颊边,看着她的眼睛,问:“你会陪着我吗?”
卓蕴点头:“会。”
赵醒归问:“现在,咱俩是什么关系了?”
“哼,我哪知道。”卓蕴的眼神又严肃起来,“你一个高中生,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上学吧!”
赵醒归更严肃:“都亲嘴了!你还不肯做我女朋友吗?”
卓蕴:“……”
赵醒归:“你说过,只要我满十八岁,想怎样就怎样!你是不是又要说话不算话?”
卓蕴嗓门也升高了:“我哪有说话不算话?你也没问过我啊?你听听你是怎么问的,你问我咱俩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不知道,哪儿不对了?”
赵醒归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一把抱紧卓蕴,郑重地问:“卓蕴,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卓蕴挣了一下:“你抱那么紧干吗啦!”
“回答我。”赵醒归眼神灼热,“做我女朋友,好吗?”
“好啦好啦。”卓蕴放弃挣扎了,脸羞得通红,“你先松开我,你好烦啊。”
赵醒归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心情终于好起来,放松怀抱,又抓起卓蕴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指:“我会好好对你的。先说好,你知道我截瘫,坐轮椅,腿没感觉不会动,以后,你要是用这个理由来甩我,我不会答应的。”
卓蕴说:“我不会。”
赵醒归又说:“我会去看医生,如果我们结婚,我会想办法……和你做……”
“停停停。”卓蕴头疼地捂住他的嘴,“赵小归,咱们以后再说这个,好吗?”
“唔。”赵醒归点点头,卓蕴才把手松开,赵醒归立刻说了下去,“我爸说这件事很重要,我得和你说清楚,到时候万一你不满意,可以用这个理由来甩我,我能理解。”
卓蕴捂住脸:“拜托,别说了行吗?”
她终于从赵醒归腿上站起来,两人来到书桌边,卓蕴关掉房里的灯,在蛋糕上插上蜡烛,点燃,拍着手为赵醒归唱了一首生日歌。
对着那朵摇曳的小火苗,赵醒归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然后睁开眼睛,把蜡烛吹熄了。
他切开蛋糕,和卓蕴一人一块端着吃。
他们都没吃晚饭,这会儿早饿了,卓蕴用食指勾了点蛋糕抹在赵醒归鼻尖上,又嚷嚷着要给他拍照,赵醒归也没拒绝,被拍过几张后,他揽过卓蕴的肩,拿起手机自拍。
卓蕴以为他是在拍照,没想到他竟是在录视频,看着屏幕上依偎着的两张笑脸,赵醒归说:“今天是二零一X年四月十八号,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身边这位……是我女朋友,从今天开始,我们在一起了。来,卓老师,你也说几句。”
卓蕴哀嚎:“啊!说什么呀?”
赵醒归:“说我是你的谁。”
卓蕴只能对着镜头挥挥手:“嗨,我是Zoe,我身边这位是Mikey,是……我的男朋友。”
陷入初恋的男孩听到这句话,整颗心都酥了,转头就往卓蕴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讨不讨厌。”卓蕴推他,又对镜头说,“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祝Mikey同学生日快乐,学业顺利,天天开心,明年高考要加油哦!
赵醒归:“……”
卓蕴:“我说完啦!”
赵醒归还举着手机,转头看她:“最后亲一个。”
卓蕴往边上躲:“不要。”
“留个纪念。”赵醒归坚持,“以后,我可以拿出来看。”
卓蕴大叫:“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啊?”
赵醒归的眼神黯淡下来:“你要出国,我会有很久见不到你。”
看着少年不舍的表情,卓蕴心尖儿一阵疼,磨蹭着向他坐过去些,赵醒归就维持着自拍的姿势,向她倾过上身,又一次含住了她的唇。
浅吻轻啄时,他还低声地笑,说:“甜的。”
卓蕴闭上眼睛,伸臂环住他的脖颈,彻底地陷在他的温柔里。
——
最终,卓蕴和赵醒归都没吃晚饭,只靠那个蛋糕解决了肚皮问题。
卓蕴在赵醒归房里和他腻歪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十点多,赵醒归才肯放她走。
卓蕴离开后,赵醒归洗过澡,坐着轮椅在房里转了一圈,决定第二天让苗叔在书桌上方的墙上打个钉子,把那幅画挂起来。
他拆开桌面投篮机的包装,自己玩了一会儿。
那是个特别幼稚的玩具,手指按动按钮,小弹珠大小的篮球就会弹起来,往篮筐里蹦,不是每次都蹦得进去,可以几个人来比赛。
玩过投篮机,赵醒归把自己挪到床上,靠在床头发呆。
回想起自己向卓蕴表白的全过程,特别简单,还顺利,就跟做梦一样,他都没怎么说呢,她就答应了。
是因为妈妈骂了他的关系吗?她要是不答应,他的十八岁生日真就会惨上加惨。
赵醒归搓了搓脸,又担心起妈妈来。
怎么办呢?他想,妈妈能放下吗?是不是又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真是好奇怪,明明坐上轮椅的是他,现在出问题的却是妈妈和林泽。
他又想起妈妈说的那两句话:
你的人生就这么完了,你知不知道?
你要是没受伤,往后的人生会有多精彩,你没想过吗?
“不要去想。”赵醒归对自己说,“有什么好想的?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意外,人为,又有什么区别?日子不还得要继续过么。”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又掀开被子,把自己挪回轮椅,划着轮椅去了会客室。
深夜时分,正是阿团和阿圆最活跃的时候,赵醒归看了它们好一会儿,戴上手套,打开阿圆别墅上的盖子,阿圆听到声响,从一楼爬上来,冲赵醒归探出了小脑袋。
赵醒归捉住它,它立刻“叽叽叽”地叫个不停,赵醒归说:“嘘,别叫,今天我有女朋友了,普天同庆,我决定让你俩也结婚,送你们入洞房。”
阿圆:“……”
他单手捉着阿圆,又打开阿团别墅上的盖子,把阿圆放了进去。
阿圆在三楼茫然地打转,这时,阿团爬上来了,两小只见到对方,一开始都没动。赵醒归很有点紧张,知道仓鼠领地意识很强,两只待在一起特别容易打架。
不过他很快就放心了,因为看到阿团和阿圆亲热地凑在一起,那绝对不是打架,赵醒归觉得它们就是在“亲亲”。
他好开心:“我对你们好吧?结婚了就要好好过日子,生了宝宝我来养。阿团你不能欺负阿圆,它是女孩,你得宠着它,好吃的都得留给它。”
赵醒归给两只小毛团添了点鼠粮和面包虫干,弯下腰,手肘支在大腿上,手掌托着下巴看它们吃东西,看着看着又笑了:“我一点也不羡慕你们了,我也有女朋友的,我今天……还接吻了。”
他摘掉手套准备回房,最后拍了拍别墅屋顶:“晚安,小情侣。”
——
后面的几天,范玉华的情绪依旧不稳定,赵醒归和赵相宜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去惹妈妈生气。
赵伟伦帮范玉华预约到心理医生,范玉华起先不愿意去,厉声问丈夫:“你觉得我疯了?”
“没有,就是去和斯医生聊聊。”赵伟伦安抚着妻子,“他知道所有的事,你以前也和他聊过,效果挺好的,不是吗?小归也很喜欢他,斯医生真的帮了我们很多。”
范玉华终于答应去见斯湛,但她对赵醒归的态度还是忽冷忽热,好的时候是极致的温柔体贴,火起来就大发雷霆。
她最恨的就是赵醒归两年前的隐瞒,那简直成了范玉华不能细想的一件事,好像如果赵醒归不隐瞒,事情的走向就会变得不一样似的。
但事情真的会不一样吗?
赵醒归和赵伟伦都清楚得很,不会。
如果赵醒归当时说出那件事,无非就是让林泽和另一个男生赔点钱,事情依旧会被定性为意外,他们不可能坐牢,而赵醒归还是会瘫痪,甚至,范玉华在当时就会变得很偏激。
这事儿没法说对错,赵伟伦通过与儿子深聊,也明白了他的顾虑,觉得赵醒归当时隐瞒下来,也有一定的道理。
——
四月二十四号,周五,卓蕴的托福成绩下来了,足够满足那所艺术院校的语言要求。
作品也已准备好,卓蕴坐在电脑前,按照要求一步步填写资料、上传作品,终于完成了入学申请,只需要等待录取通知书就行。
下午她一身轻松,看过时间,发现还很宽裕,决定去二中接赵醒归放学。
她没有和赵醒归说,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开着车来到二中门口,离放学还差半个小时。
卓蕴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路边泊位上,坐在车里给苏漫琴打了个电话。
自从离开A大,两个月了,她还没见过苏漫琴,每周末去一趟紫柳郡都是为了赵醒归。这天提交完入学申请,卓蕴有空了,想和苏漫琴约个饭,聊聊天。
电话接通后,两个女孩煲了会儿电话粥。
卓蕴告诉苏漫琴自己把入学申请搞定了,问对方托福啥时候考,苏漫琴说五月初考,说等她考完,就和卓蕴聚一聚。
卓蕴问:“你和倪航最近好不好?”
“就那样呗。”苏漫琴很疑惑,“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感情问题了?”
卓蕴手指绕着发梢:“那个……漫,我和你说件事。”
苏漫琴:“什么事?”
卓蕴:“我和赵醒归在一起了。”
苏漫琴一开始没吭声,接着就发出一通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卓蕴好懊恼:“你笑什么呀?”
苏漫琴说:“不知道是哪个人说的,绝对不会找比她年纪小的男人谈恋爱,小一天都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卓蕴:“……你闭嘴!”
正聊着天,卓蕴看到马路对面二中的自动门正缓缓打开,对苏漫琴说:“先不聊啦,我接人放学呢,到时间了。”
“卧槽!”苏漫琴快要笑疯,“‘我在接我的高中生男友放学’,这是什么神仙约会场景?你好强,我是体会不到了。”
卓蕴无语地挂掉电话,开门下车,倚在门边等那辆熟悉的宾利开出来。
二中有晚自修,下午五点半离校的学生非常少,也不太会有人来接高中生放学,所以门口人来车往,看着很平静。
然而卓蕴不知道,这一天在校门外等赵醒归的人,不止她一个。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骑坐在电瓶车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校门。
几分钟后,宾利开出来了,卓蕴刚要给赵醒归打电话,就看到一辆电瓶车快速地横穿马路,在宾利车头前方一个打横急刹,拦住了宾利的路。
卓蕴:“?!”
宾利车也是一个急刹,差点撞上去,从驾驶座下来的是苗叔,走向那辆电瓶车的骑车人。
学校的自动门已经在宾利车后方缓缓关上,宾利被前后挡住,进退不得。苗叔还没来得及对那个骑车人说话,她已经停好车,拔下车钥匙,气势汹汹地走到宾利后车门边,“哐哐哐”地拍起了车窗:“赵醒归?你是不是赵醒归?你下来!我要和你说话!你开门!下来!你给我下来!”
车窗上贴着膜,女人看不见车内场景,只顾不停地拍门。
苗叔是个好脾气的人,跑到她身边劝她:“这位大姐,你是哪位啊?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可以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