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宝婺——梁若愚
时间:2022-02-25 09:49:40

  高斯低声:“这么害羞?”

  “不搞你了。”他轻咳了下,肃清喉中细微异样,“我明天就要去省城比赛,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没?”

  赖宝婺还是很腼腆的,眼睫轻颤,迟迟不肯开口。

  “不想我,就不想黄天天吗?”他问。

  赖宝婺轻轻吸气,整个人在他那声带有疑问的“嗯”中麻了一半,等她开口时,明明才过了十几秒,而在高斯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他也渐渐意识到,这种等待将是他以后人生的主要内容。

  “加油……”

  高斯不由自主地低了声音:“就加油?没别的?”

  “你好好考……”赖宝婺声音好小,细听之下还有些发颤,她唯一深入接触过的异性就是邵天赐,而邵天赐哪怕再强势,也没给过她这么强烈的入侵感,他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一个男人在跟她说话,提出要求,做出索取,他要听到她的回应,作为一个他喜欢的异性。

  “争取拿第一……”

  她跟邵天赐也说,让他好好考,拿第一。

  邵天赐给她回了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尽力而为。”

  她跟高斯说,让他好好考,拿第一的时候,高斯轻轻笑了,他说的是:“拿第一,你送我什么奖励?”

  “又不是给我考……”赖宝婺嘟囔。

  “这么小气,”他笑笑,“不要你花钱,给我做你最好的朋友,行不行?”

  你要问赖宝婺,谁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她看来,朋友就是朋友,没有最好最坏的区分。但高斯不这么看,他像是钻进了什么牛角尖,执意想从她这里讨要一个特权。

  耳朵红得像是能滴血,赖宝婺轻吸了口气:“我不要跟你说了,等你拿到一等奖再说吧。”

  等她说完这句,整间宿舍陷入诡异的安静,如果说之前还无法确定她通话的对象,那么这一句足以让人确认无疑。

  曹倩从床上坐起,手里的杂志放下,目光震惊地看向书桌后女生细瘦笔挺的背影,披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赖宝婺放下手机,恍然所悟地又握起了笔,表情严肃,这个电话改变的是身后几个女生的心情,却没有影响她分毫。

  窗边泡脚的女生表情震惊,用嘴形近乎无声地确认:是高斯。

  目光齐齐聚拢在她背,带着丝丝怅然和艳羡。

  高一一整年,她们在背后笑话她、揶揄她,用很刻薄、很难听的话评价这个从来没伤害过她们的小姑娘,一年过去了,她们还是她们,继续说着笑着,笑这个笑那个,而同寝舍友赖宝婺,在高二上半学期的某个晚上,竟然接到了八卦对象高斯的电话。

  他给她讲一道很难的数学题的解法,讲完之后像老朋友一样跟她聊天、说话。

  她什么时候有的高斯的微信没有人知道,就好像她们也不会知道,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朋友圈,他曾经发过一张叫黄天天的秋田犬照片。

  有些人流连路上的风景、一些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有些人风雨兼程,在黑夜白天的变换间悄然蜕变、成长。

  赖宝婺扪心自问,接起这个电话的初衷并无炫耀的成分,而宿舍女生对她的态度却有了明显的改变,那晚熄灯入睡前,女生们天马行空地聊着闲话,赖宝婺从不参与。就当睡意迫在睫前时,有个女生忽然点到了她:“赖宝婺,明天要不要叫你起床?”

  自从那件事后,简蔷不常往孙欣欣的教室跑,倒是孙欣欣经常会在课间的时候跑去找她,两人面对面地趴在课桌上,悄悄分享着小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小心事。大概是因为家庭陡然的变故,让孙欣欣跟简蔷的关系更加密切,换句话说,正是因为简蔷的遭遇,才将孙欣欣从难堪的情书事件里解脱出去。

  孙欣欣跟她说了曹倩宿舍发生的事:高斯半夜里给赖宝婺打电话,教她做题。说这些的时候孙欣欣一直在观察简蔷的表情,难以否认她有不可见人的私心。

  简蔷趴在课桌上,下巴垫在手背,听闻后没什么表情,只是眨了眨眼,语调迟缓:“我不想听她的事,欣欣,我们不要再聊他们了好吗?”

  孙欣欣连忙点头:“不说了……我也觉得好无聊,曹倩非要跟我来讲。”

  简蔷淡淡笑了一下,眼望窗外。她一直跟自己说,不要去想了,可是心底的某个角落仍无法阻止自己进行着某种猜测,如果当初她没跟高斯提出分手……

  竞赛生周一上午出发,二试时间安排在周二下午,为了保证考试质量,出发前一律收回学生手机,赖宝婺也不知道邵天赐他们具体出发的时间,只跟张美琴通过电话,张美琴告诉她已经出发了,让她别担心,邵天赐说回来给她带礼物。她笑:“他不肯问你,让我来问你想要什么。”赖宝婺笑了:“阿姨,我够了,什么都不缺。”

  “那我让他看着随便买了啊。”

  一个上午课完,赖宝婺回宿舍午休,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聊着什么,看到她从后门进来,当中有个女生不动声色地捅了下身边女孩的胳膊,说话的女生突兀地顿住,目光不经意地往后瞟,话在嘴边停住,过了几十秒,见赖宝婺已经坐下整理课本了,女生们才各自散开,回到座位上。

  赖宝婺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有一段时间她就处于这些闲言碎语里,她渐渐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特立独行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女生在苦闷的学生时代,急需找点什么作为填补。

  然而,事情直到下午去水房打水的时候才让她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严欢来了例假,奄奄一息动弹不了,她给自己打的同时顺带捎上她那份,一进水房,几双眼忽然齐刷刷对准她。

  声音很小,就在她背后:“是她啊……就是她……”

  “贴吧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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