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梦回深秋借酒占便宜
发完那句近似调戏的话,直到上飞机前,弈州都没再收到时越仪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显而易见,时越仪这是害羞了。
然而实际上,时越仪脸上的红润却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羞怯自是不用多说,生气则是因为气自己的立场不坚定。明明说好要让弈州坐够冷板凳,让他的心情也拥有像坐过山车一般的体验,好叫她一雪前耻,结果她却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而忍不住关心他,给了他沾沾自喜的机会。
关了微信,时越仪翻开剧本研读,开始认真思索且担心,明天她要怎样才能正常发挥?思来想去,向来睡眠质量不错的时越仪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都没能睡着,直到凌晨四五点才勉强睡了过去。
次日开工,时越仪顶着一双熊猫眼,踩着点出现在片场,先去换好服装组提前准备好的仙气冻人的纱衣,再用加长款羽绒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时越仪才来到她和顾知语共用的化妆间坐下,化妆师化妆的时候,时越仪全程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全靠助理在一旁扶着她,才协助化妆师完成了上妆的工作。
顾知语觉得好笑,对小悠说:“她这是怎么了困成这样。”
小悠摊手:“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放假后综合征吧。”说着,她轻轻推了推时越仪搭在靠背椅两旁的扶手上的胳膊,“越仪姐,醒醒,导演那边在喊演员就位了,我刚泡了一杯黑咖啡,你先喝点提提神。”
接过小悠手里的杯子,时越仪皱着眉头用吸管喝掉大半:“刚刚补了会儿觉,现在好多了,剩下的咖啡先收起来吧,要是不小心洒了弄脏衣服就麻烦了。”
顾知语穷追不舍地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昨天放假都没休息好。”
时越仪双手揉了揉眉心:“头有点晕,不过应该问题不大,等下外套一脱,什么瞌睡都能跑得干干净净。走吧,别让导演久等了。”边说着,边打起*精神,和顾知语并肩往打光测试点走去。
之后,正式拍摄,导演一喊“action”,时越仪就完全看不出半分睡眠不足的模样,双眸极其灵动有神,跟顾知语之间的对手戏也完成得可圈可点,对此,顾知语也是相当服气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力。
待到日上三竿的时间,终于拍到时越仪饰演的女二号痛失亲人、醉酒后故人入梦来的场景,身为根据编剧的弈州也总算是现身片场,所到之处自带令人称赞的光环,就是不大受时越仪的待见而已,尤其现在的时越仪还有点微醺,看人的眼神都染上五分迷离。
原来是因为上午这场戏与时越仪记忆里自己的一段经历太过雷同,处于自我保护机制,她下意识地就想逃避那个情绪,避免自己陷入情感上的死胡同出不来,是以迟迟不能很好地入戏,导演干脆让副导去买了几瓶酒过来,
“咔,可以了。”林导抬手招呼时越仪的助理过来,说,“先带你家演员回酒店醒酒,今天下午让她好好休息,我们先拍其他场次,明早再带她来吧。”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导演,不难看出时越仪这是入戏太深还没出戏,但为了不被媒体上纲上线说好演员必须要入戏快出戏也快,林导还是对这事儿只字未提,只说让她回去醒酒。
小悠得了信号,立即上前,用双手扶着时越仪的身子,有点为难:自己还没有老板高,她一个人搞不定啊。
就在她踌躇四顾之际,弈州稍一俯身,便将时越仪抱了起来,捞过一旁的厚外套盖在她身上,同时吩咐小悠:“把她的东西带上,我送你们回去。”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车那边走去,小悠赶忙小跑着跟上,在弈州解开车锁之后,抢先上前将副驾驶的门打开,随后弈州抱着人放到座位上,替她系好安全带后,自己才绕到驾驶座,待小悠在后排坐稳之后,开车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之后,弈州依旧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支使小悠这个助理:“麻烦你去问问酒店有没有鲜柠檬,拿一个上来,再去我房间拿一罐蜂蜜,给她泡一杯蜂蜜柠檬水解解酒劲儿。”而自己则又抱着她进了卫生间,动作不太熟练地倒出卸妆水浸湿了卸妆棉,敷在她脸上,将电影里的妆容卸除。
等小悠端着蜂蜜柠檬水过来后,弈州一只手环着她整个肩膀,一只手拿着杯子将水喂给她喝,期间还得防着她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弈州旁若无人地悉心照料者她,小悠顿时有种自己做了人形电灯泡的思想觉悟,识时务地撤退了,留下二人独处。
又过了几个小时,夜幕渐渐降临,屋子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时越仪也幽幽醒转,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被什么压着了,不小心触碰到什么东西。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埋首在一个宽厚的男性胸膛里,而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就摸上了人家的后腰与侧腰,刚刚的那个懒腰一伸,看上去仿佛是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时越仪缓缓抬头,见近在咫尺的是弈州那张清俊而且轮廓分明有着硬朗线条的侧脸,他端坐在沙发上,而她则扑倒在他怀中,死死地扒着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何事的时越仪当即被吓醒了,无论酒意倦意,通通飞到了九霄云外。
时越仪依稀有个模糊的印象,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在她与弈州断了联系后的第二个深秋,大四上学期的时候,也是她的外婆在人世间渡过的最后一个秋天。
那是时越仪第一次见她温柔美丽的妈妈哭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很少跟自己亲密接触的妈妈抱着她泣不成声:“越越,怎么办,妈妈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妈妈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就是这么一句听起来像是绕口令的话,令她潸然泪下。
时越仪的外婆生得比较多,生妈妈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所以年龄差比较悬殊。对于外婆的离去,她虽也不舍,但好在外婆去得安详,是毫无病痛、活到九十岁的高龄才走的,可谓是寿终正寝,因此,时越仪的心情居然也还算平静。
直到此刻,妈妈的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经由她细细柔柔的嗓音说出来,竟然如同一把坚硬的铁锤,重重地敲下,将她包裹得完好无损的情绪变得支离破碎,心尖被人掐得生疼,仿佛是泄了洪的闸门,泪腺的开关一旦打开就难以关上,犹记当时,她们母女俩抱着哭得一塌糊涂。
她寻思着,或许是那段记忆太过悲伤的缘故,悲伤到让自己在睡梦中都哭了出来,像一只遇到事情只会呜咽的软弱小兽,不安地寻觅着能给她安全感的巢穴与避风港。而她身边又恰好有这么一个弈州,于是她便自然而然地紧紧抱着身旁唯一的热源不放。
时越仪僵硬地收回环在他腰间的双手,方才抱得有多紧,此时此刻她醒来之后,就有多尴尬,她把头埋得越来越低,要不是地上太凉地板太硬,她真想刨一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时越仪双手掩面,心下哀嚎,天呐,怎么能这么丢脸!等下应该如何面对他才显得自己不那么流氓?
只顾着思索对策的时越仪没有发现,她以为被她占了便宜的某人,偷偷扬起了嘴唇,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