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对郑晴寒经年累月的旁观之中,渐渐被她的耀眼夺目吸引。
一种源于本能的喜欢,她好像会发光,甚至能将他所身处的黑暗角落也稍稍照亮。
会去搜集她的消息,关注她的动向,在自己没有受邀的生日会上,依然为了她不请自来;会在发现她不见时搜寻她的身影,在听到她的只言片语消息时赶过去,被她凶了一声滚后依然不远不近地守着她,驱赶误入的其他人;会在听说她在郑氏的情况不乐观,放话说要联姻时,不顾掀开自己费心攒下的一点底牌,也要站出来说要娶她,挡掉其他人对她不怀好意的觊觎。
但直到他们结婚,相敬如宾过了五年,再到郑晴寒主动开口说要离婚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将这份经年累月积累的喜欢藏得很好,妥善地安放在心底最深处,波澜不惊,从未对她产生过打扰。
直到他发觉出她对他的需要和不自觉的依赖柔软之后。
只是一缕吹拂过平静湖面的春风,却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些被好好束缚着的喜欢冲破桎梏,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在黑暗中突然浮现的一点光亮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渴望。
渴望被喜欢的人回报以同等的感情。
他冷静而悲观,用淡漠的心性将内里的强势很好地掩藏起来。他并不太在乎家产或是财富,参与谈氏的纷争更多是以自保为主,加之不想看到一门心思害他的人过得太好。因此抢到了谈氏也不显得有多得意,斩断了父亲和继弟下半辈子的希望也不觉得于心不忍,做什么事都来得漫不经心。
唯独想要被郑晴寒爱上这件事,他前所未有地渴望,第一次想去强求。
“晴寒。”他轻声说,“我并不是个能够全心付出,完全不讲求回报的人。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我好好地站在原处喜欢,没打算打扰。但你非要来招惹我,非要考察较量,让我爱你……那你也要爱我。如果这真是场博弈,没有我已经泥足深陷,你却始终没有入局的道理。”
郑晴寒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把他的领带放开,轻声反驳:“……我哪有逼你。”
谈时墨平静地说:“我可以接受一直追逐着你的背影,你永远不回头看我。但不能接受你频频回头朝我看过来,却又若即若离,不让我真的得到全部的你。”
全部的她。
从身到心,从视线到体温,从现在到将来,他都要完全得到,不愿意让任何人能再染指半点。
郑晴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你还挺强势的嘛。”
谈时墨稍稍垂眸,平静地莞尔:“爱上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强势的方面。从我意识到的那一刻起,你就来不及全身而退了。”
所以。
“……晴寒。”
他的手臂探过来,抱住郑晴寒柔软的腰。看着她,慢慢地说:“我一直在等你爱上我。”
郑晴寒微怔。
谈时墨扣住她腰的手臂收紧,不让她退开,倾身将距离重新拉近。两人的角色霎时翻转,谈时墨带着很少显露的压迫感,不容含糊地问她,“你的答案呢,要不要爱我?”
郑晴寒沉默下来。
她稍稍敛眸,复又抬起,短暂的默然过后,郑晴寒声音放低,很慢地说:“我这人很不喜欢冒险,赌输了更是会很不快。”
“嗯。”
谈时墨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看着郑晴寒,平静地问:“然后?”
“虽然你阐述的暗恋我很久的说辞比较有说服力,但我个人对这种多巴胺和荷尔蒙支配的情绪,依然保持高度的不信任。我不太相信你这份感情的保质期,也不确定我能和你这样有来有回地对峙多久。说不定某一天我彻底推翻了这种信任,到时你我之间也许会很难和平收场。”
“嗯。”
谈时墨对她的诸多批判和质疑照单全收,神色平静地道:“还有吗?”
“我有很多种能让你为你的过失付出代价的方法,光现在能做到的就有好几样,保证你和我一拍两散之后,身败名裂,损失惨重,肉都给你剜一块下来。”郑晴寒开诚布公地说,在谈时墨平静的注视中,稍稍停顿了一下。
“……即便是这样,你也绝对不能背叛我,连念头都不能有,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她慢慢地说,抬眼深深地望着他,声音很轻,“我完全有能力承受你的背叛,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不会有任何物质上的损失,只是可能会有一点不快。而你一旦让我不痛快,我绝对千倍万倍报复回来。”
她脸色严肃,表现得游刃有余,沉着冷静,公事公办地开口,将利弊都摆在台面上,仿佛是在谈生意:“即便是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谈时墨看了她两秒。
而后低下头,用力吻住了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郑晴寒抬起双臂,踮着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挤进他的怀里,用力地吻了回去。长久的压抑和克制在这一刻猛然冲破束缚,郑晴寒在天旋地转中被按在玻璃墙上,脑中短暂地一片空白,只能紧紧地抱住他的背,不甘示弱地用力啃咬纠缠回去。
郑晴寒恶狠狠地想。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和我老公谈个恋爱怎么了?谁不服过来当面对线,她郑晴寒从来就没怕过谁!
不过……以前她面对什么,都觉得自己肯定能搞定,现在倒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在一年之前,谁要是说她和谈时墨能像现在这样情不自禁地相拥热吻,郑晴寒肯定觉得这是年度最无聊的笑话;半年之前,谁要是跟她说郑氏的事情会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尘埃落定,郑晴寒肯定会觉得这是来自一个天真幼稚的傻白甜最为乐观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