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所以,我们已经是朋友关系了。”解星散说,“作为朋友,你有时间,我有时间,一起吃顿便饭有什么好纠结的?”
两名下班的女护士结伴走下坡道,卫霓认出两人是急救中心的护士,其中一人还是说“卫医生,你丈夫来看你了”的人。
夜色茫茫,她们还没看见卫霓和身边的解星散,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去哪里?”卫霓收回目光,“我不想耽搁太久。”
“就在你家附近,有家我去过几次的云南米线,味道不——”
解星散话没说完,卫霓就说:“走吧。”
接过头盔,卫霓第二次跨上摩托车后座的动作已经开始熟练,解星散察觉她的转变,含着笑意戴上头盔。
“抓紧点啊,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解星散握紧车把。
“开你的车,不用管我。”卫霓捏着他的T恤后腰两个角说。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一阵响亮的轰鸣后,摩托车像一支离弦之箭,带着卫霓风驰电掣往坡道下的大门冲去。
惯性使然,她不由自主地扑向解星散的后背。
她发誓,她听见了解星散的发笑。
“你笑什么?”卫霓脸上一阵发热,以至于她公事公办的刻板面具都险些支撑不住。
“我笑今晚星星真多,是不是在等着捧月亮?”
解星散爽朗坦荡的声音从呼呼作响的风中传来。
熠熠闪光的繁星装满夏夜的瓶子,深蓝色的苍穹像清澈柔和的水波,将灿灿繁星推向宇宙的尽头。
黑色的摩托车像是长出翅膀,灵活自如地穿梭在拥挤的车流之中。
新鲜的空气,带来的是自由的香气。
是卫霓不曾了解过的东西。
和解星散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说吧,你有什么烦心事?”解星散说,“你要是不想和我说,趁现在小声说给风听也行——放心,我听不到。”
“……我有一个患者。”沉默许久后,卫霓开口了。
如果是放在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这么容易的开口。
摩托车上的夜风有魔力,又或者是解星散有魔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卫霓真实的自我总是克制不住发出声音。
她静静地述说着“一个患者”的事,讲她的年纪,讲她的美丽,讲她望子成龙的父母,讲她如果再不做手术,过不了多久就会永远失去最后一个战胜癌细胞的机会。
她是如此心痛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即将在自己面前失去颜色,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对父母,甚至幻想哪座大山里的中医能够拯救他们的女儿。
“这种事,你们单是劝那父母没有用。症结在那女儿身上——”解星散说,“只要她本人愿意对抗父母,比你们去跟她父母苦口婆心一百句还管用。”
卫霓想起那个永远在无助哭泣,好像独自迷失在了漆黑长夜中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对抗父母,谈何容易?
“无论是生活费还是治疗费,她都要靠父母的帮助,你让她一个还没有独立能力的孩子,怎么对抗父母?”卫霓说。
“年纪小不是借口,勇气才是。”解星散很快说,“她只是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
“当然——”他说,“我也不是责备她,能在这个年纪拥有这种勇气的人很少。”
“你就是其中之一吗?”
卫霓被他旁观的理中客态度激怒,语气不由带上一丝讽刺。
出乎她的意料,解星散毫不犹豫说:“我不是。”
“我那不叫勇气,顶多算是任性。”他说,“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而我想做的事,就是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回轮到了解星散说,卫霓持续倾听。
“我爸走得早,我是跟着外公外婆一起长大的。我妈虽然身体康健——但就是太康健了,让我连个病床前尽孝的机会也没有。”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从我有记忆起,她就没怎么尽过母亲的责任,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她每天忙得连个影子都见不着,却想用母亲的名义遥控我的人生——小到我和谁交朋友,大到我的大学志愿,所有一切,都要按她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