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至——北里七斗
时间:2022-02-26 09:55:42

  顾荨见他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冷着脸,依旧无动于衷,于是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不说话,不管什么态度总得表个态吧。
  “你不用再说了。”杨徛皱着眉心看着这位焦灼的母亲,忽而他又望向不远处不知所措甚至有些羞愧的周朱辰,不可察觉的挑眉冷笑道:“只要他向我们道歉,我就不追究。”
  闻言,陈梅赶忙拉扯着周朱辰走到他们面前,“快,快道歉啊!你难道想被退学吗?!”
  “我不道歉!”周朱辰盯着杨徛低吼道。
  陈梅揪着他的衣服无力又焦急的拍打着,“你退学了,让我和你爸爸怎么办,全家都盼望着你啊……”
  周朱辰咬牙看着杨徛,即便他脸上和心里是万般的不情愿,但在他母亲哭泣的恳求中,他微撇过头,带着一丝倔强的哭腔,“对……对不起。”
  没有诚意的道歉,也不是真心的接受,这或许只是想给这场闹剧一个暂时的停歇。
  “虽然周朱辰道歉了,杨徛也说不追究,但他的行为是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先暂时留校观察。”王主任最后下达了对周朱辰的处分,继而看向陈梅诚恳的希望道:“你带他回去好好管教,过阵子再回学校上课。”
  “我会好好管教的,谢谢,谢谢!”
  陈梅连连鞠躬道谢,随后拉着周朱辰就离开了办公室。
  见事情都结束了,顾荨和杨徛也准备抬步离去。
  “你俩等一下。”王主任在他们面前边来回走,边不时地打量他们,“至于你们,以后在学校给我注意点,不要试图挑战学校的规定。”
  顾荨见状,她自认倒霉的解释道:“主任,你误会了,我跟这次打架无关。”
  “那你来办公室做什么?”
  王主任斜睨了顾荨一眼,显然不信她的话。他也真把她问住了,说是被拉来了,听着又感觉很别扭,所以她沉默了。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王主任坐到椅子上细细打量他们,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水,拧着盖子幽幽道:“你们可注意点,不要违背学校定下的规定,保持一定的男女距离。”
  要说前面一句话顾荨还很懵,可他随之而来的后一句却让她真切的明白了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主任你误会了。”
  顾荨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对此已经无奈和无语极了。
  “我还真希望是自己误会了。”他看着面前两个让他都头疼的学生,无奈的叹气道:“我知道青春期难免的……行,你既然说是误会,那我们就别让这个误会成真。”
  “当然,误会永远都是误会,不会变成真的。”
  淡淡的语调,却透着一股难言的认真,好像并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顾荨的平静让王主任一愣,也不由的让人去相信。
  他忽而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杨徛,“杨徛,你说呢?”
  杨徛抬眼紧紧的盯着他们亦或是谁,“误会为……”
  “主人你看,杨徛同学都被你的话气成这样了。”还未等杨徛说完,顾荨就抢先一步接道。
  杨徛顿时眉头紧皱,惊诧且不悦的看向顾荨。
  这女人……
  “是吗?”王主任看到满脸不爽和不耐烦的杨徛,也有些心虚和犯怵了,“咳咳,是误会就好,那你们先回去……就打架这个事情写个检讨。”
  长达一个小时的办公室之旅终于结束,她也如愿的离开了压抑的办公室。
  顾荨是真的认为自己遇上他后就一直倒霉,大大小小的烦恼接踵而至,小事不断,大事不了。
  “你找过那三个人?”
  想起那段有预谋的录音,顾荨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嗯。”
  “你早就计划好了,所以才让我一起来。”
  她其实还想说,不必这样,她并不想牵扯进来。可看到他有些烦躁和郁闷的脸色,她便不再多言。
  犹豫了几秒,顾荨慢慢追上他,斟酌的问道:“你不会是还在因为主任的误会生气吧?”
  杨徛停下脚步,转身低头深深的盯着顾荨,嘴唇轻抿,眉宇间萦绕着难言的烦闷,“你以为是因为这个?”
  “不是吗?”
  有丝疑惑,也有些隐隐的质问。
  顾荨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淡淡的撇开视线,不是害怕紧张,一切都很平静。
  “你很不喜欢误会?”
  杨徛垂眼看着她卷翘的睫毛,没有多大的疑问,语里却有几丝淡淡的失落和忧伤。
  “谁都不喜欢被误会。”
  杨徛轻轻转身,在抬步之际忽而轻喃,“也不尽然……”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她听见,亦或是害怕她又听见。
  留下的顾荨望着灰蓝的天空,淡然一笑。
  “至少我不是。”
 
  又遇校花
 
  
  周朱辰事件刚结束,顾荨又被推上了流言的顶端。
  “你说那个顾荨究竟是什么人啊?看上去跟杨徛的关系好像还不错诶。”一个披着及肩头发的女生望着镜中的好友问道。
  “对啊,明明之前都快动手打她了,现在却好像护着……啊,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吧?”
  “还真好奇那个顾荨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一点都不好看,还没你好看呢。”扎马尾的女生看着镜中的好友,微皱眉心嫌弃似的回忆道:“我在走廊上遇见过一次,看上去很普通,还冷冷淡淡的,一看就很难相处。”
  “我就当你刚刚是在夸我。”披发女生望着镜中的好友苦笑道。
  马尾女生愣了两秒,她很快反应过来,转头望着好友赔笑道:“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本来就比她好看多了。”
  “我知道啦,逗你的。”披发女生关掉水龙头,拉着好友慢慢向外走去,“杨徛不也很难相处吗?”
  “是挺难相处的,他看上去就很可怕,说实话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马尾女说完还不忘瘪嘴,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共同点,所以……”
  “不可能!相似的人是合不来的,没准是那个顾荨耍心机扮清高,这种可能性还比较……”
  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厕所门口。
  “哗——”
  一扇厕门轻轻被推开,顾荨走到洗漱台前,看着镜中平淡的自己,无言一叹。
  自她遇见杨徛以来,原本平静无纹的生活就这样徒然掀起巨波,瞬间荡然无存。
  她没想过要有多么轰轰烈烈,精彩万分的生活,只是希望自己能平淡的度过这三年或是一生,普普通通的。
  她只是想找到一个自己可以安居之处,不再飘零,不被打扰……
  当顾荨还在出神之际,悄然进来一个女生,她比方才那位披发的女生还要漂亮。黑长到蝴蝶骨的秀发,倩眉弯弯,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小巧,就像一颗饱满却未熟的樱桃。
  这位女生在看到顾荨的那一瞬愣了一下,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洗手台前照着镜子,摆弄着自己蓬松的刘海。
  此时的厕所很安静,平时难闻的流水声此刻被无限放大,惊人耳蜗,似乎也预示着这里只有她们,却无人说话。
  顾荨关掉水龙头,轻轻摆掉手上的水渍就准备离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这个刚来的女生从身后叫住了。
  “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
  杜梦西整理着自己的长发,神情傲然,犹如一个高傲的白天鹅,眼里吐露着对丑小鸭的不屑。
  顾荨停下脚步,神情依旧淡漠,“我也告诉过你,你很无聊。”
  杜梦西终于撕下了自己的面具,她恶狠狠地盯着顾荨的后背,“你以为有杨徛护着,你就可以相安无事,为所欲为?”
  “好像的确如此。”顾荨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点头,她接话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气杜梦西,也是因为懒得向她们解释。
  杜梦西握紧拳头冷哼笑道:“你也只不过是在利用杨徛,你根本不喜欢他。”
  “你喜欢他就去跟他说,跟我在这里扯这些,他也不会知道。”
  顾荨已感到有些厌烦了,她已经不想再跟这位校花呆在这里说些无聊的话,而且她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熟的人探讨这种事情。
  在顾荨踏出去的那一刻,她似乎又听到了杜梦西得意的笑声,“看来,你真的不喜欢他。”
  顾荨没有再停下,径直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杜梦西愤怒的关掉水龙头,水流似雨滴般向四周溅起,飞溅在镜子上流下长长的泪痕。她的呼吸声很大,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模糊的镜子里隐隐映照着她扭曲的容颜。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上课铃声忽然响起,她又恢复到之前温和的模样,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厕所里这下真的没有人了?
  “哗——啦——”
  最边上紧闭的厕门徒然被推开,里面的人终于如释重负,她瘸着腿走了出来。
 
  芳姨
 
  
  一直以来周末都在做兼职的顾荨,难得的星期天却没有出现在小饭店或便利店中,而是一大早坐上了去往隔壁嘉城的客车。
  “我很久都没去看过芳姨了。”
  房思哲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绿影,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忧伤。
  “她肯定也很挂念我们。”顾荨垂眼轻声说道。
  他们这次出门不是巧合,上次在便利店遇见后,他们便打算一起去嘉城看望芳姨。考虑到暂时没有手机的缘故,才提前约定了今天的行程。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即便坐了首班,到达时已然快十一点了。再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四周皆是一片了无人烟长着青青灌木丛的小山坡,寂静的斜坡上排列着一块块相同而沉默的石碑。
  他们站在其中一块黑色的石碑前,碑上的照片已经磨损了不少,旁边长着几株丛生的杂草,墓前没有任何贡品蜡烛,很冷清,很空寂……很少有人来。
  “芳姨,阿荨来看你了。”
  顾荨将买来的百合轻轻放在墓前,这是芳姨最喜欢的花,如今也成了她喜爱的。
  她浅浅的笑着,眼中却流露出不舍的思念和悲伤。
  芳姨是孤儿院前前任校长,可在顾荨七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一生都未婚也无子女。
  重新清理掉又长出的杂草,仔细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埃,她每年都会在这天来祭扫。因为在这一天,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最疼爱她的人。
  她的名字是捡到她的芳姨取的,听说是在孤儿院旁边的公园里。当时她只有小约两岁,一个人无助的站在草地上,红着眼却强忍着泪水,直到看见院长的那一刻,她徒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那时很小,记不住家在哪儿,父母是谁,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顾芳看到她脚边新生的荨麻草,便为她取名为“顾荨”。
  希望她以后能像荨麻草一样坚强,不管怎么被欺负,即便是一个人也要倔强的活下去。
  “芳姨,今年阿哲跟我一起来看你了,你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吧。”
  顾荨望着石碑上笑得温柔的女人,也温柔的笑了起来。
  “芳姨,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不过以后,我也会每年来看你,跟你说话的。”房思哲望着照片里的人真诚的说道。
  他们清理完后,插上蜡烛点上香,慢慢烧去买来的纸钱。
  “芳姨,你放心,我过得很好。阿哲也很好,你走后他被一对很好的夫妻收养了,放心。”
  顾荨烧着纸钱一一诉说,虽然对方早已听不见,但她还是祈愿芳姨在那边能放心。
  “嗯……养父母对我很好,所以芳姨你放心。”
  房思哲望着顾荨淡淡忧伤的侧颜,忽而轻轻垂下眼睑,眼中闪过微妙的情绪,内疚,悔恨,悲伤?
  顾荨注意到房思哲的异样,也没说什么,以为他只是太悲伤了。
  等到纸钱都燃烬直到没有火苗,他们才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房思哲望着这片墓园,轻声问道:“顾荨……不回去看看吗?”
  顾荨踏上一个台阶,低眉轻语,“已经没什么好回去的了。”
  闻言,房思哲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无声叹息。
  是啊,那里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芳姨还在时他们过得还算好,吃喝不会有人抢,大孩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小的。可芳姨去世后,新上任的院长根本不理会这种小孩之间的打骂,甚至是赞同……食物经常被抢走,还要忍受无中生有的欺负嘲弄,甚至被他们恶作剧似的关进小黑屋一整天。
  在那里所遭受的一切,是他们想忘却又如何都忘不掉的。
  房思哲偏头看了看顾荨柔和而平淡的侧脸。
  他十岁那年被领走,当时没有任何不舍的伤感,只有轻松,脱离苦海的快乐。他不知道她后来在孤儿院是怎么度过的,但他隐隐猜得到,那一定是痛苦万分的。
  他不敢直视她,因为他很害怕,因为愧疚……
 
  误会
 
  
  宣城
  杨徛走出便利店,他微皱眉心,眉宇间带着一抹烦躁和丝失落,手上的白色方盒子却意外显眼。
  等到红灯消失转为绿色,他越过马路,无言的走在逐渐繁杂的街道上。
  他现在很烦躁,好不容易决心来找她却又哪里都不见人。无论是家里敲门无人应,还是在那家便利店里。他慢慢的行走着,又时不时地望向路过的店,以为她会出现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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