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向对面望去，却让他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你现在要去便利店吗？”房思哲有些疲惫的站在站牌前问道。
“嗯。”
顾荨轻点头，继而往便利店方向走去。
房思哲也顺势走在她旁边，“那我跟你一起去，坐这么久的车，有点口渴了。”
正在值班的陈阿姨看到顾荨进来，热情的微笑道：“小顾，你这么早就来啦，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呢。”
顾荨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圆钟，莞尔道：“快到了。”
陈阿姨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忽然想起什么又随后说道：“对了，刚才有一个小伙子来找你，个子挺高的，说是你的同学。”
听言，顾荨愣了一下，踌躇片刻她走到门外向四周望去，发现并未有那抹身影。
难道是他？
KTV的一个包间里，八九个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在里面尽兴的玩耍。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喝酒的也不甘落后的一杯接着一杯。
顶着嘈杂万分的声音，秦锐走到正在沙发上喝闷酒的人旁边坐下，大声几乎是吼出的，“你怎么了？！要来KTV还做出一副别来烦我的样子！”
“这是什么？”秦锐疑惑的拿起桌上的一个白盒子，好奇的看了眼依旧沉闷的杨徛，随后无谓的打开，“手机？”
你不是有一个吗？
秦锐打开盒子还没等看上两秒就被杨徛迅速拿走，随后又被他扔在旁边。
粉色的……
秦锐摸着下巴不由的开始了所谓的推理。
粉色肯定不是他自己用，那就是送人的，而且……还是个女生，还没送出去就被拒绝？并且这个女生还惹他生气了，他也只能来这里喝闷酒。
不用细想，秦锐脑子里顿时蹦出一个人名。届时，他偷偷的笑了起来。
也只有她，才能让杨徛这样了。
杨徛很不爽的剜了眼旁边正在偷笑的人，随即郁闷的踱步离开房间，准备出去清净一下。
“阿成，你说要不要告诉杨徛啊？”
厕所门口，一个女生犹豫的问向她的男朋友。
张成拿过手机犹疑了几秒，“不用了吧，这种小事。”
女生拖回自己的手机，不满的回道：“怎么是小事，这可是我忍着腿麻录下来的，而且……杨徛好像还挺在意那个女生的。”
“唉，你说到底怎么办啊，早知道我就不录下来了。”
女生摇晃着自己男朋友的胳膊，烦恼着如何处理这个烫手山芋。
“什么事情？”
杨徛突然从拐角走来，他心情欠佳的看着前面的两人。
那名女生看到他冷漠且浮躁的神情不自觉向她男朋友身后靠了靠，犹豫几秒后有些胆颤地点开手机上的一则录音，“这是我不小心录到的……”
“你也只不过是在利用杨徛，你根本不喜欢他。”
杨徛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所以没多大在意，依旧板着脸兴致乏乏。
“你喜欢他就去跟他说，跟我在这里扯，他也不会知道。”
忽而一愣，杨徛瞳孔略缩，仔细听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声音是她。
“看来你真的不喜欢他。”
你真的不喜欢他……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他没有任何表情，沉默半响便一言不发的离去。
女生拉着男朋友的胳膊，担心的看向他，“杨徛是生气了吗？”
张成也不确定，他只是认为现在一定不能惹他。
秦锐瞧见刚进来的两人，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看门外不禁问道：“你们看见杨徛没？”
张成和女朋友相对一视，心有余悸的说：“他没回来？那应该是走了吧。”
一向铭感的秦锐看到他们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这其中定有猫腻，“他怎么了？你们知道什么？”
他们想平时秦锐比他们跟杨徛走得更近，没准给他听了，还能分析分析。
包间外，听完录音的秦锐显示刹那的惊讶，而后便嘲笑般的大笑起来。
“不用管，过几天就好了。”秦锐忍着笑意说道。
那名女生怀疑似的说：“真的没事吗？我看杨徛心情好像很不好。”
听到这个，那家伙心情能好才怪！
秦锐拿过手机，将录音删掉，耸了耸肩悠哉的说：“这下没事了。”
推门而进，看到沙发一角被遗落的白色盒子，秦锐走过去将它拾起，轻轻勾起唇角。
我就帮你一把吧。
讨厌？
晚上十点
从便利店出来，顾荨习惯性的抬头望着黑沉的天空。两旁的街道上漫步着稀疏的行人，有的笑意盎然，有的面色沉重，也有神情淡漠……似乎每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曾开口，也无人想去探究。
缓缓垂下头，有些心烦和无奈的呼了口气。
她在想下午那个人是他吗？她不希望是他，不想他们再没头没尾的做无谓而幼稚的纠缠。
思虑中，竟已快走到了楼前。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在她回神后却感觉只过了几分。
轻轻晃动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烦心事。
可她刚踏上梯阶走到楼前的槐树旁，一个熟悉的黑影便轻易的闯入了她的眼眸。
他静静的站在槐树下，暗弱的灯光下，他的脸模糊而生冷。漆漆的树影里只瞧见一点朦胧的红光游荡在他嘴边，不时飘散出朦胧的白烟，悄悄消失在昏光里。
察觉到视线，杨徛轻轻灭掉手中的半截香烟，抬步缓缓向她走去，离开了漆黑的树影，可神色却如此时的天空一般凝重而又有丝悲伤。
“你白天没去打工，去哪儿了？”
浓重的疑问，可语里却多了份质问的生疏。
对于他的‘质问’顾荨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你来找过我？”
同样陌生而冷漠的提问，她其实不想这样的，可一开口便成了这般的语调。
“回答我，你去哪儿了？”
杨徛没有回答她，他只想弄清楚。
晚风呼呼而过，调皮的吹乱了她的发丝，四下寂静无人，唯有一盏暗灯虚弱的映照，风里有说不出的紧张和悲伤。
此刻，顾荨察觉了到他的异样，她看到他眼里的冷漠以及平静下暗藏的汹涌，可她依旧无畏，甚至愈发的冷静。
“我去哪儿，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他的心情很差，她知道。他每天好像都不开心，这是他给她的感觉，似乎也要习以为常了，只是此时此刻她讨厌他理所应当的质问。
寂冷的黑夜中，虫鸣渐起，风肆意的吹动他们的衣角，却吹不走他们的沉默。
静默片刻，顾荨便准备抬脚离去，她已经不想再跟他站在这里吹冷风了。
“那个男生是二中的？”
刚踏出一步的顾荨霎时脚下一顿，她愣愣的转头看向杨徛淡漠而带着一股冷意的眼睛，“你想干什么？他都不认识你。”
杨徛也只是猜测，因为他两次见到他都是在二中附近。
可听到她的质问和对那个男生悄然的维护就不由的锁紧眉头，冷漠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怒火，脸色愈发凝重，就像此刻的夜一样冷寂无温。
“看来是了。”
“别动他！”
平静的眼眸里终于多了丝慌乱和紧张，她不懂他问这个干什么，他又是怎么了？
杨徛的眼眸沉了沉，“你好像很护着他，他是你什么人？”
“你有怒气就发我身上，别伤害我身边的人。”冷夜里，顾荨紧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默一会儿，杨徛忽而轻笑出声，可眼里却无半分温度，冷笑的嘴角也带了些许自嘲的酸楚和苦涩的悲哀。
回过神来，他冷冷的盯着她明亮而淡漠的眸子，“我动了他，你又能如何？”
冷到了极致，仿佛回到了他们之前的恶意，挑衅，冷漠，嘲讽……
“对，我什么都做不了，你要动他我也阻止不了……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会后悔当初拉你。”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悔恨和自责。
每一个字仿佛就像冰锥一样打在他身上，冰冷而生疼，而他却无可奈何。
沉默良久，杨徛缓缓吐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到希望我不存在，只为了一个人……
语里没了之前的冷冽和针锋相对，就像这阵风般无力而酸涩。
恍然间瞧见阴影下他落寞而悲涩的眼眸，她竟有了丝心疼。冷然偏过头，望着远处的树影，生硬的轻语道：“我讨厌很多人和事，不止是你，大家都一样，你不也一样讨厌我吗。”
杨徛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漠，“对，没错！我很讨厌你，看到你我就感到心烦。”
话落尽，他不带任何情绪的瞥了顾荨最后一眼，随即便寻着月色，踏着黑夜离去。
四月早已悄悄飘过，天气正逐渐回暖，已然换上衬衣的她站在黑夜里却不由的感到有些冷意。
这样最好，谁都不用内疚……
在意？
“你跟杨徛怎么了？吵架了……？”
安洁枕在顾荨的课桌上面露担忧之色，眉眼间也有些许的纠结。
闻言，滑动的笔一顿，她轻抿嘴唇又继续写着单词，“为什么要这么说？”
安洁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顾荨微蹙的眉心说：“因为你们最近的气氛怪怪的，感觉就像是在……冷战？”
他们最近的气氛的确很奇怪，关注他们的人基本上都看出来了，却又不敢上前询问或是明目张胆的谈论。
这几天，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有时他从身边经过，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走远了。她不是傻瓜，能感觉得到他在慢慢把她当回陌生人。
顾荨抬头望着安洁疑虑的大眼，无奈的摇头淡笑道：“不是什么吵架和冷战，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
安洁一愣，忽而又傻气的笑了起来，“也对哈，唉反正他们不再来找麻烦就好了，我们跟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
“嗯……”
是啊，回到之前平淡的生活一直是她想要的，可心中的这丝迷乱和空落又是为何？
她努力的想把这些烦人的单词记进脑中，奈何它偏不随你愿。
“那你还恨他吗？”
安洁的小心和好奇悄然落在顾荨卷翘的睫毛之上，不自觉的颤了颤。
顾荨停下笔，颇为惊讶的抬头看向安洁。她没料想过安洁会问这种问题，看到安洁认真而关心的神情，顾荨也不禁思索而道：“还没到这个程度，只是还有些讨厌他罢了。”
听到顾荨的回答，安洁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想到顾荨之前遭受的种种，虽说杨徛没做什么，却是由他引起的。尽管之后杨徛对顾荨又突然关照，但安洁不会因此忘记之前的事，而且她也很担心顾荨，担心她再次受到伤害……
晚自习后的车棚很空荡，寥寥无几。
房东阿姨取回电瓶车后，就将自行车还给了顾荨，顾荨最近也自然安排了自行车，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那般平静的轨道。
取下车锁放进前面的篮子里，踢上脚撑，将自行车缓缓移出车棚。
“嗨～顾荨，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突然的问候声使她一愣，她顺着声音转过头望去，发现离她三米处秦锐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摆手打招呼。
“有什么事吗？”
顾荨推着车疑惑的走上前，她跟这个男生不熟，但知道他们很要好。
秦锐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方盒递到顾荨面前，这是杨徛遗落的。要知道秦锐回家是从不背书包的，他可是为了瞒着杨徛才破次例外的。
顾荨看清盒子包装外印着的图案，愈加不解的看向这个突然到访的来者，“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哦这个啊，原本是杨徛打算给你的，谁知道他后来怎么没给你了？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吧，或者是听到看到什么了～。”秦锐拿着盒子，肆意的开着杨徛的玩笑却揣摩着顾荨的神情，“反正就是后来发生了点事，他给搞忘了。”
她大概知道他准备给她这部手机的缘由，可能就是想赔她那部被踩碎的手机吧。
“我不要，你还给他吧。”
顾荨轻轻摇头，她认为自己的手机还没好到这个程度。
“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吗？”秦锐没有再次递向她，只是抬头望着黑云下模糊的月亮，缓缓呼了口气，“我也说不清，只是感觉他随时都做好了消失的准备。当然啦，这可能是我多想了。”
对于这点，顾荨倒没有太大的惊讶和质疑，毕竟她曾亲眼目睹过。
秦锐见她没有什么情绪，甚至连惊讶都不见丝毫，倒是让他感到一丝惊诧。迟疑两秒后，他继续跟着思绪说道：“但是，这阵子我看他就没有这种感受了，反而觉得他比以前多了一股活气。”
“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
良久不语的顾荨轻轻抬头平淡的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生。
秦锐顿时一愣，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同情杨徛了。
微风带着虫鸣，拂过他的身侧。
“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秦锐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笑脸，难得认真的盯着她说。
顾荨微蹙眉梢，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种问题了，而且还是跟一个不熟的男生，“这不重要，人都是会变的。”
还想说什么，但秦锐却开不了口了，他其实早就隐约猜到，这只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感觉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