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她肯定完了。”
“肯定的，杜梦西爸爸可是我们校长啊。”
“活该，谁让她推人了，这种人……”
讨论的两个女生逐渐走远，声音也随之消散。靠在围栏上的秦锐瞥了眼旁边依旧不言一语的人，假装不经意的感慨道：“哎，这下她可真的麻烦了……谁让她惹了咱们校长的女儿呢，没准还会被开除呢？”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秦锐不免无语的瞟了他一眼。
装，你就装吧！
校长室
妇人起身颇为嫌弃的打量了下顾荨，然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摇头质问道：“就是你把我们梦西推下楼的？！”
顾荨瞟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杜梦西，收回视线平静的看着妇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她说的？”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审视，顾荨仅有的底气来自于她的清白。
妇人冷眼盯着顾荨，嘴角慢慢溢出不屑和鄙夷，“全校都知道的事情，还用梦西说！”
一直站着不语的校长杜维忽然拉住情绪已逐渐高涨的妇人，“楚蕾，说夸张了。”
楚蕾推开杜维的手，大声质问道：“咱们女儿要是有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吗？！”
杜维无声的叹气，随后转身严肃的直直地盯着顾荨，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压迫，“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推人？难道没想过后果吗？！”
顾荨被他吼得一颤，努力克制住对他压迫而油生的胆怯，她抬头仍是平静的不卑不亢，“我没有推她，要道歉也应该是她。”
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他们也听得很清楚。
闻言，楚蕾愤怒的走到顾荨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有你这样的学生吗？做了不承认反而还诬陷！”
顾荨瞥了眼依旧好好坐着的杜梦西，淡淡的说道：“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你……！”
楚蕾指着顾荨，被气的说不出一句话，只得狠狠的盯着她。
“够了！”杜维大力拍了下办公桌，看着她们满目尽是愤怒和无奈，“我们是来了解事情原因经过，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一旁的王主任看到这般情形也是万般无奈和愁苦，他瞥向不肯低头认错的顾荨也是无奈的叹息，“你说你没有推杜梦西同学，有人能为你证明吗？”
顾荨也明白王主任的忧愁，她虽也极为苦恼，却也得无奈的承认，“没有。”
楚蕾轻蔑地哼笑一声。
看着校长室里众人充满质疑和不满的神情，顾荨忍着委屈和压制在心底的那份渐起的怨气，缓缓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情绪再次平静的解释道：“她是自己滑倒的，我想伸手拉住她，但没有拉住。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哼，你没有人证，我们有！”楚蕾显然不相信顾荨说的话，只认为她是在替自己狡辩。她拉过一直站在沙发旁的女生，目光如炬，有些咄咄逼人，“同学你说，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仔细打量了下这个所谓的“证人”后，顾荨才发觉她是当时扶起杜梦西的那名女生。
女生胆怯的瞄了眼校长和王主任，面对楚蕾的质问和压迫，她害怕的缩着肩，扣紧手指，“我……我到哪儿时就看到……杜梦西躺在地上，她站在楼梯上。”
“你是不是看到是她推的？！”楚蕾指着顾荨再次质问道。
面对楚蕾一直的咄咄逼人，女生既害怕又后悔，她抬头看了眼同样望着她的顾荨，短暂沉默后，迟疑的点头，“嗯……”
她当时看到顾荨站在楼梯上伸出手，而杜梦西就躺在地上，并认为自己应该没有判断错，就是被顾荨推倒的。
楚蕾得意的瞥向顾荨，随后又回望一旁脸色铁青的杜维，“听到了。”
杜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慢慢逼近顾荨，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脸色凝重的厉声道：“作为校长，看到学生做出这种事，我很心痛。作为父母，看到女儿遭到这般对待，我更心痛！在这里我们只作为父母，想让你对我们女儿所做的事道个歉，并承诺以后绝不再做这样的事，这件事也算划个句号。”
听到他们的话，不知为何顾荨忽然有点想笑，抬头直直的盯着逼迫的校长，面对他的长篇大论，逼迫的气势，那种畏惧反而在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既然他们已经认定就是她做的，那她无论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她不怕他们的责骂和处罚，因为她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杜维有些恍神，他讶于她在这般情况下还能如此平静，那双冷然的眼睛让他哑言，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有这般眼神的学生了。
没有畏惧，好像已经不怕失去什么了。
“难道你父母都不对你管教吗？！”楚蕾瞧见自己身为校长的丈夫出面，她都不肯低头认错，便气急败坏的吼道。
随后，忽然又想起在确认事情时王主任有说过这名学生是孤儿，便又轻声哼笑道：“王主任说你是孤儿？难怪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顾荨都错愕的看着楚蕾，杜梦西和那名女生更是讶异的看向顾荨。
顾荨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羞愧的，只是冷淡的看向满目嘲讽的楚蕾。
杜维一把拉过楚蕾，严色厉声道：“够了，说这些合适吗！”
“我觉得挺不合适的。”
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冷声，打破了这里的僵局。
无证
五班
秦锐看着前面无人的课桌，狡黠的勾起唇角挑眉轻笑，我就知道，你坐不住。
顾荨吃惊的望着从门外走来的杨徛，她不解的盯着他，似乎在说“你来干嘛？”
杨徛没有理会顾荨疑惑的眼神，而是冷眼看着在场的其他人，眼里充满了轻笑。
王主任严肃的看着杨徛，“你到这来干什么？！快回去上课！”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主任此时只想扶额长叹。
顾荨不再关注杨徛为何突然到来，她一步一步走到楚蕾面前，眼里冷淡得像是敛去了所有情绪，“你说的对，我没父母，我不无辜，但也没错。”
楚蕾有些心虚的躲开她冷漠又逼人的视线，她方才也是气急败坏才脱口而出的。
杜维瞧见顾荨的神情，不免一惊。明明还是稚嫩的脸庞，眼神却成熟的像个经历过许多事的大人。
“杨徛，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杜维忽然将话题引到突然到来的杨徛身上，想打破这场沉默，也是出自疑惑。
杜维认识杨徛是因为也听说过他很多事，也见过几次，况且他也经常与杨徛父亲吃饭。他便是从杨徛身上第一次看到那种无畏的眼神的，想着现在的小孩可真早熟，也不容易管教啊。
“给主任检讨书。”
杨徛随口编造了一个谎话，要知道在他这里检讨书是不存在的。
王主任很是咂舌，他可从来没有收到过杨徛的检讨书，更是惊讶他竟会主动上交。但此刻的情形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先回去，我们等下回办公室再说。”
看到那抹殷红，他不由想起她昨晚忍痛的神情。
杨徛越过王主任，上前两步冷漠的看向在沙发上渐渐局促不安的杜梦西，“你确定是她推你的？”
杜梦西被他盯得很不安，起初她也没想到母亲一定要来讨说法，顾荨也一直不肯低头认错，而杨徛的出现更是让她害怕。
她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只是想好好教训下顾荨。
“这位同学，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楚蕾注意到自己女儿害怕的神情，瞪了眼杨徛后，连忙坐到女儿身边，抚着她颤抖的后背，握着她的手却发现有丝凉意，“梦西，不要怕，是什么就说什么，我和你爸爸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杜梦西抬头瞥了眼杨徛，随后又低下头，眼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我……我记不清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没有承认，也不否认，模棱两可的回答，发酵仍在持续。
顾荨自然知道杜梦西不会帮她摆脱嫌疑，否则她此刻也不会出现在校长室了。
杨徛冷眼滑过视线落到那名女生身上，依旧冷漠却给了她无形的压迫，“你亲眼看到的？说实话。”
相比于方才校长和妇人咄咄逼人的压力，她更惧怕他无声的威胁，担忧自己之后的生活会不会也变得一团糟。
“我……我……”女生带着一丝哭腔，双眼微微泛红，似乎已有些朦胧。她只不过是来做个证，哪曾想会惹到杨徛和这么多大佬，“我……我到的时候杜梦西已经躺在地上了，我……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她被推下去。”
杜维盯着这位女生皱眉质疑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承认。”
女生心虚的瞄了眼校长，指着顾荨委屈的说：“我看到她当时就站在楼梯上，而且只有她们两个在那里，所以……我以为是她推的。”
她方才的承认的确是凭她的主观判断作出的，也有一部分来自他的压力，所以才会不假思索的认同。
“听到了？”杨徛望着他们冷淡的问道，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的笑意。
他们听得很清楚，这下也完全明白这是一件悬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推的，也没法证明不是她推的。
王主任瞥了眼校长，又对那名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女生无奈的说，“你先回去上课吧。”
女生授意，急忙快步溜出那个让她感到无比窒息的修罗场。
顾荨不由望向站在她旁边不远处的杨徛，她没想到他会来帮她，仿佛是相信她般。
我真的不明白你，明明之前还冷漠如斯。
杨徛方觉到那抹疑惑的视线，但他没回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校长室一片缄默，或许是实在受不住这微妙的尴尬了，杜维认为自己作为校长应当做出回应和总结，“既然谁都不能证明，你们也各执己见，梦西的伤好在也不严重，那大家都各退一步。不过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无论谁都严惩不贷！”
“就这样算了？”楚蕾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丈夫，她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好了，梦西的伤也不严重，都各退一步吧。”杜维颇为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希望她们能理解自己的难处。随即他又望向顾荨，“顾荨同学，你回去写份检讨给王主任，就算是为这件事划上句号了。”
“我……”
“好，杜校长，我会督察的。”
顾荨刚想驳回他的检讨却被王主任拉住了胳膊，她明白主任的意思，她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反而会让这件事愈演愈烈。
毕竟她一株小草，拧不过一课大树。
忽而，王主任又对顾荨和杨徛说：“你们两个先回去上课吧。”
走出校长室，两人无言的走在走廊上，一前一后，保持着既定的距离。
顾荨望着前面高大而孤单的背影，片刻踌躇后，快步走上前，走到他身后半米处，轻轻说道：“谢谢。”
杨徛闻言突然止步，一直低头看地板的顾荨不可避免地撞在他后背上。
她一惊，急忙后退两步，摸了摸被撞的额头，疑惑的抬眼望向他。
杨徛转身看到她微红的额头，微不可查的扬了扬他好看的眉梢，“把我那份检讨写了。”
闻言顾荨不由一愣，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不解他为何会这么自信认为她会给他写检讨，“为什么我要帮你写？”
“不是要谢谢吗。”
杨徛挑眉，肆意的勾唇轻笑。
“你……”顾荨顿时哑言，顷刻她忽然想起他来校长室时说的话，“你不是已经准备交给王主任了吗？”
忽而，杨徛转身继续向前走，低沉的嗓音随风落入她耳中，“半路弄丢了。”
听言，她轻轻弯起嘴角，也不再对他显而易见的谎言找茬。走到他旁边，迈着同样不急不缓的步子，“是对篮球场那件事写的检讨？”
“嗯。”杨徛轻声应道。
“你总得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打架，我才知道怎么写啊。”
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和困惑。
他偏头看到她清亮的双眸一愣，之后又偏回头略有烦躁的继续走着，“就是看不惯。”
顾荨微低下头，轻垂眼睫，眉心间流露出少许的疑虑，“你……很喜欢打架？”
杨徛忽而停下脚步，脸色逐渐阴沉，他直直的盯着顾荨，尽管压抑着情绪，但眼里还是萦绕着些许苦涩和质问，“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
见他又要转身离去，顾荨一急就反射性的拉住他的胳膊，她认真的直视他的眼睛，这次她想同他说明白，不管他之后会不会生气，“你的确很爱打架，而且经常无缘无故的生气，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但你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不管是不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杨徛愣愣的听完她说的话，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滴落在他心头。从最初的苦涩道无奈悲哀，最后心底又涌起一丝难言的喜悦。
他想至少她还是有担心自己的。
他看着紧紧抓住他胳膊的小手，那片殷红在她白净的皮肤上异常惹眼，泛起的几颗小水泡让他不由皱眉，“还疼吗？”
明明是想关心，说出口的话却变得生硬冰冷。
顾荨松开他的胳膊，看着自己手上的烫伤，她浅浅的弯起嘴角，“已经不疼了，过几天就好。”
片刻的恍惚，杨徛忽而扭头，略微有些窘迫的干咳道：“咳……两份字迹要不一样。”
他烦躁于自己竟会因为一个笑容就退却，也想赶快抚平心底的这份异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