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绿色的铅笔已写到了纸张的最后一处空白，尖细的笔头被磨成了粗圆。许言就像上了瘾一样，将文珊的名字写了整整一页。
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刚刚电视剧里的那段独白。没错，就算你不记得我了，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让你以后的日子里都有我在。
许言收起桌上的东西，稳了稳心神，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走到客厅，准备扶文珊去休息，却发现眼前漆黑一片，文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摸摸地挪回房间了。
第二天，瞧着一桌子早餐的文珊，还以为是她爸妈从外地的亲戚家回来了。直到坐下来，才看到牛奶杯下的纸条：帮你买了早餐，记得按时涂药，有事打给我。
下面是串手机号和一个名字，许言。
“咳咳……咳……”文珊被正在喝的牛奶呛得剧烈咳嗽。这个许言是……什么情况？突然变得如此体贴、友好，实在不适应啊。莫不是，想要和房东搞好关系，降降租金？！
一阵微信消息铃声阻断了文珊的胡思乱想。文珊划开手机，看到姜妙妙在山小书店的群组里发了一个4A级风景区的广告链接。
“快看，快看，这个美美的地方，桃花、樱花，郁金香都开了，好久没有团建了。天气这么好，咱们要不要组团去野餐、赏花呀？”姜妙妙一段银铃般的语音后，还发了个两眼冒桃心的表情，并@庄悦。
庄悦表示：“可以。”
石佳豪跟着回了：“赞同。”
文珊：“想去也去不了啊，我的脚受伤了。”后面跟着三个大哭的表情。
姜妙妙：“啊？怎么回事呀？”
文珊把自己昨天的辛酸经历讲了一遍后，群里的几个人纷纷表示出同情和慰问。
文珊又发了条语音：“我现在走路脚疼不方便，你们去赏花吧，不用等我，我可能还要休养几天呢。”
庄悦：“那怎么行，咱们可是个温馨有爱的集体，一个都不能少。”
姜妙妙：“我有个提议，要不我们买上食材去文珊家吃火锅怎么样？顺道看望伤员。”
庄悦：“好啊，文珊你觉得呢？”
文珊：“同意，同意，举双手双脚赞成，欢迎各位光临寒舍。”
几个人一番商量后，决定由石佳豪和姜妙妙先去买食材，庄悦还要去山小书店看一下装修进度，等庄小乐放了学再接他一起过来。
周五的下午，大型超市里人格外得多，姜妙妙倒是很容易就在涌动的人群中看到了“羊毛卷”的身影。
石佳豪在超市入口处远远地向姜妙妙挥手。
姜妙妙走近了，说道：“你来的还挺快。”
石佳豪笑着抓了抓头发：“我也刚到。”
两个人说着进了超市，参考着大家在群里列出的想吃的菜品，一样一样地买了下来。在经过一排排拥挤的货架过道时，石佳豪默默地侧着身子，半抬起胳膊，为姜妙妙隔开了拥挤的人流和容易被蹭到灰的货架。
阔气采购完蔬菜、肉类、海鲜、水果、啤酒、饮料，还有一大堆酱料的姜妙妙和石佳豪，结账时才发现成功地超出了团建经费三百多元。
姜妙妙正犯难要减掉哪些东西才好，石佳豪已经掏出手机，扫描二维码买了单。
第十二章 一双拖鞋引发的嫉妒
“哎，你怎么就付钱了，我正要退一些呢。”姜妙妙不满意地将东西，一件件装进购物袋里。
“不用退，超出的钱我来付。”石佳豪腼腆地笑了笑。
嗯？看不出来啊，这个呆石头，倒是挺大方的。
“哎哟……”拎起的大袋子往下重重一坠，姜妙妙忍不住叫出了声，“哇，感觉比店里的书还沉。”
“给我吧。”石佳豪把他手里的两只袋子并到一只手上，去接姜妙妙的东西。
“我这个很重的。”
“没事儿，我拎得动，出去就打车了。”石佳豪像是能占到什么大便宜一样，把姜妙妙的购物袋抢了过去。
临近下午五点，门铃响过三遍，文珊才一瘸一拐地开了门。
“珊珊，这么多天没见到你，我都想死你了。”门一开，姜妙妙就给文珊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吓得文珊直往后退，连连惊呼，“小心我的脚，脚……”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一高兴给忘了。可怜的珊珊，你最近怎么老是受伤啊？”
文珊做作地叹了口气，“哎！估计是流年不利吧。”
“石头，快进来啊。”文珊隔着姜妙妙招呼她身后的人。
石佳豪换好鞋，便急着问道：“文珊，你家厨房在哪儿啊，我先放下东西。”
“那边。”文珊抬手一指，石佳豪就奔了过去。
文珊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姜妙妙，“又欺负人啦？那么多东西，你也没帮帮忙？”
“是他自己抢过去的，”姜妙妙一脸不干我事的表情，“好了，你快坐下吧，我们去洗菜，你先自己玩儿会啊。”
“不着急的，你俩先休息一下吧。”
“哎呀，你就别管了。”
“那辛苦你们啦。”文珊美滋滋地等着坐享其成。
“应该的，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姜妙妙一脸宠溺地说完，转身进了厨房，看到正在勤奋洗菜的石佳豪，瞥到他手掌心被勒出的深红印记，小声嘀咕了一句，“傻子。”
门铃第二次响起时，除了庄悦和庄小乐，还多了一个人，梁勋。
“刚巧梁勋也在书店里盯装修，就带他一起来了，”庄悦领着看什么都新鲜的庄小乐进了门，“团建也不能少了新成员嘛。”
“嗯。”文珊笑着点头后，才发现家里的客用拖鞋不够了。想到许言常常是很晚才回来，大不了用完了帮他刷一下，便从鞋架上取下了许言的那双，放到地上，“你穿这双吧。”
“好，谢谢。”梁勋笑意柔和地回答，看到文珊贴了纱布的脚背，问道：“你的脚？”
“哦，不小心被锅盖砸到了，不严重，就是走路的样子丑了点。”
梁勋不动声色地轻轻扶住了文珊，待她坐到沙发上才松手。
“谢谢。”文珊有些不好意思。
“不客气。”梁勋淡淡地说。
没过多久，火锅就上了桌。
“小乐，你喜欢吃什么呀？”文珊帮庄小乐在她左侧的椅子上坐稳。
庄小乐毫不客气地张着小嘴答道：“肉。”
“哈哈哈……”一桌人都被他的馋样给逗笑了。
姜妙妙用公筷把一大盘红白相间的肥牛卷，夹进了鸳鸯锅里，还不忘逗一逗庄小乐，“你这么馋，小心把你妈给吃穷了。”
“我妈妈才不会穷呢，等我长大了要赚好多钱给她，肯定比你有钱。”庄小乐信心满满，煞有介事地回答。
姜妙妙毫不示弱地跟小孩子斗起嘴来，“行啊，那我可等着跟你比一比了，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哟。”
“你才会输呢，哼！”庄小乐鼓着小脸说。
庄悦又气又笑地拍了下儿子的头，“这孩子，怎么跟妙妙阿姨说话呢。”
“庄姐，小乐可真孝顺！”文珊把一块烫好的肥牛卷夹进了庄小乐的碗里。
庄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摸着儿子的头笑。
“小馋猫，多吹吹再吃，还有好几盘肉呢，没人跟你抢。”文珊刚说完就看到了在鸳鸯锅里捞肉的姜妙妙，失策地摇摇头，“你妙妙阿姨除外。”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姜妙妙丝毫不理睬旁人，继续吃着沾满了酱料香喷喷的肥牛。
一整天下来，许言也没有收到文珊的一条短信或是一个电话，心里有些担心。一到六点，便出了公司，前台的罗菲见了很是意外，许总可是头一次按点下班啊。
还没开门，许言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
“有伤口不能喝啤酒。”一个男人低沉温润的声音。
“我们当然知道了，就没打算让珊珊喝，梁勋，你也太关心我们珊珊了吧？这么关心……不如她这杯你代了吧？”一个俏皮的女声说道。
“我来代珊珊阿姨喝。”一个稚嫩的童声抢着说。
“小孩子不能喝酒，”是文珊的声音，“妙妙，你不要起哄了。”
“我喝……”男人语气里含着笑。
房门拉开，穿着浅色格纹衬衫，牛仔长裤的许言走了进来。一群吵吵嚷嚷的人顿时安静下来，都异常好奇地打量门口的男人。
“这……这不是上次把你鼻子撞出血的那个人吗，”姜妙妙突然大声道，“珊珊，他怎么到你家来了，不是来打击报复的吧？”
其他人一听，都警惕地看向许言。
“不是，不是……”文珊连忙双手按着桌面，站起身解释，“他，他是我们家的租客。”
“租客？”一时间，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没找到拖鞋的许言，很快便看到了穿在梁勋脚上的那双，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手里还端着空酒杯的梁勋，顿了几秒后，对屋内的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你们继续，我还要去买点东西。”然后，微笑着关门，走了。
“怎么回事啊？”姜妙妙迫不及待地追问。
文珊把情况简要讲了一遍后，众人才了然。石佳豪忍不住感叹，“这也太巧了吧！”
不到十分钟，许言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双从附近超市买来的与文珊同款，印着机器猫图案的拖鞋。
文珊看着许言脚上的新拖鞋，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心里有种很是尴尬的感觉。
“要不要一起吃火锅啊？”庄悦本来只是随便地客气一下。没想到，许言立马答应道：“好啊，谢谢。”随后，就在文珊和梁勋中间，加了个椅子，挤坐下来。
姜妙妙一脸糟心地又往火锅里多加了一盘藕片和一盘土豆。许言倒是丁点儿也不见外，自己去厨房取了副碗筷回来开吃，并不时地瞄一眼挤坐在他旁边，夹东西都不太自在的文珊。
很快被肉肉撑饱了的庄小乐，欢脱地下桌去看动画片了，文珊才得以往庄悦的方向挪了挪。
“没有人对海鲜过敏吧，我要放虾喽。”石佳豪端着一盘大虾准备往鸳鸯锅里倒。
“哎，她有伤口，腥辣的都不能吃，番茄锅这边就不要放了。”许言语速很快地制止。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一盘大虾便被全部倒进了麻辣锅里。
文珊心里苦啊，那可是她最喜欢吃的海鲜！梁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许言一眼，偏巧许言也回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火锅，因为庄小乐明天一早还要去上美术培训班，庄悦只好带着小乐先走了。姜妙妙和石佳豪在厨房里忙碌，梁勋帮着文珊一起清理茶几、地面上，庄小乐吃落的瓜子皮与薯片屑。
许言则像个大老爷一样，靠着沙发背，冷眼瞧他们两个人收拾，还将脚上的“蓝胖子”拖鞋翘得老高。
文珊的手机突然在茶几上一阵响动，她因为手里拿着抹布，便按了免提键。
“喂，妈，什么事啊？”
邱丽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珊珊啊，我跟你爸明天一早就坐火车回去了。”
“哦，好。”
“你自己在家这几天怎么样呀？”
“挺好的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虽说许言那孩子看着还成，可毕竟是男的，还是要注意安全知道吗？早知道我跟你爸有可能不在家住，就该租给个女孩儿的……”
文珊只觉得头大，用手指猛戳掉了免提，拿起手机说：“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嗯，嗯……回来再说吧，我挂了啊。”电话被仓促挂断。
许言的脸色有一瞬间说不出得难看，梁勋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许言，把地上的零食残渣一扫而净。
“珊珊，我们走咯，你自己好好养伤啊。”姜妙妙说着弯腰要去拎放在门口的两个垃圾袋，又被石佳豪抢先一步拎着下了楼。
梁勋目光柔和地跟文珊挥手，“再见，晚上记得锁好门。”
“啊……好，你们下楼慢点。”直到几个人都消失在楼梯拐角，文珊才缓缓关上了门。一回头，瞧见抱臂站在她身后的许言还在黑着脸朝门口看。
发现文珊在看他，许言才换了神情。
“那个，今天来的人多，拖鞋不够，所以借用了你的，不好意思啊。”文珊有些扭捏地说。
许言在地上点了两下前脚掌，“没关系，我更喜欢新买的。你……按时涂药了吗？”
“嗯，涂了。”文珊轻踏着右脚，正要往房间走。
“等下。”
“干嘛？”
“我看一下。”许言淡淡地说。
“不用了，我……”
许言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轻轻揽过文珊的肩头，将她缓缓按坐在了沙发上。
第十三章 求姻缘
许言一只手扶着文珊的脚侧，另一只手小心地揭下粘住纱布的医用胶带。脚背上仍旧是一片绛紫色，不过划破的地方已经开始愈合。许言用棉签又涂了一遍消炎止痛的药膏，重新换好纱布后，才安心地把文珊的脚放下。抬起头看到她涨得绯红的脸，他没忍住地在唇上勾起了一抹笑。
“谢谢……我，我先回房休息了。”文珊穿好了拖鞋就想马上溜走。
“我留的纸条看到了吗？”许言突然问。
“纸条？……哦，看到了。”
“那怎么没联系我？”
“就……没什么需要联系的呀。”文珊的脸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
许言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的手机号存了吧？可以有需要时再联系。”
“嗯……好。”文珊这才想起早上的字条，好像被当成垃圾给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