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念甩了甩头清掉杂念,发动车子。
刚交完费驶出停车场,电话响起,是董秋分打来的。
“姐妹,我问林医生了,那月嫂不是他请的……”
董秋分说了一堆,童念都没听进去,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你不会还对他抱有幻想吧?千万不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另一个说你太缺爱了吧,人摸你一下头就加这么多戏?
廖云丞走了,车里还留着他身上的青柠薄荷味。
他习惯用的星巴克水杯放在杯架上,他不抽烟,但是置物架里放了一个ZIPPO打火机,车内没有啰嗦的配饰,干净利落,跟他本人一样,极致简约。
越看越失落。
路过了刚才吃饭的餐厅,上了跨海大桥,董秋分还在喋喋不休:
“卧槽,我可太好奇到底是谁了,这么好的素材起码做三期……”
“秋分,我好像沦陷了。”童念打断她。
桥上的灯太亮,穿墙破壁直入人心,那些说不清的暧昧又开始蠢蠢欲动。
董秋分愣了下,不明就里:“献给谁了?等下,先回答我,有没有185平米,185厘米 和185毫米?”
“有,有……”童念顿了下:“应该有……”
“卧槽,连长度都知道了?”
董秋分开始嘿嘿笑,无边无沿的:“我离家出走果然是对的,见面说!”
童念回神,又离家出走?
董小姐上次离家出走是因为想买艘游艇拍VLOG。
她爸没同意,她就跑国露寺的香客庙里赖赖唧唧住了三天,发朋友圈说自己没爹疼没娘爱还不如落发出家。
他爸无奈给买了辆兰博基尼,哄着她说花钱差不多,但是车有轮子能在陆地上跑,游艇它上不了岸。
不知她又要作什么妖,童念也不关心,好在可以借机把廖云丞的事放一放,便随口问道:
“这次出走去哪?”
“你家。”
董秋分在指挥着工人搬东西:“空气净化器放在客厅,小冰箱放在客卧门口……”
童念:“??”
感觉不太好。
回城已经过了晚高峰,沿着跨海大桥开回去,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公司。
她将廖云丞的车子停在公司的VIP停车位,检查一圈后锁好车,换上了自己的小电动。
到家时,扫地机器人正嗡嗡转圈,养生壶煮的花茶正喷着香气。
董秋分翘着二郎腿坐在厨房餐椅上,端着水晶杯,手指甲和脚趾都染着正红色甲油,房东派头十足。
这个房子是童念爷爷的,当年是很高端的电梯花园洋房,看着是个三居室,比现在的四居还宽敞。
就是楼龄有点长,自她小学到现在,小二十年了。
爷爷过世后,这栋房子按照遗嘱过户到了她的名下。
童念很爱惜这栋房子,一直不舍得往外出租,也就是董秋分能在她这里来如自如,廖云丞都没来过。
她瞅了瞅堆满了客厅的家电,有些奇形怪状都叫不上名字,抓了抓头皮说:
“董小姐,甭管你闹哪样,完事拜托把这些打包走,我没钱给你。”
童念是真没钱了,刚还了花呗和白条,刚才顺路给廖云丞的车子添满了油,银行卡里的余额仅剩两位数。
距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去舟岛的报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她现在恨不得让董秋分把那防盗门拆走,5000块钱还回来。
“我这次是真的。”
董秋分坐正,捂了捂心口装可怜:“董冬至他妈又怀孕了,我没法在家里呆,省得又流产了又赖我。”
豪门是非多,童念光听董秋分说都觉得闹挺。
董秋分的妈妈生下她一岁多就赌气离婚了,小三登堂入室没几年,小四大着肚子挤进来,就是董冬至的妈。
董秋分不喜欢她,连带着也不喜欢董冬至,和她弟关系都不如和堂哥董小寒关系好。
“那你怎么不去自己的房子?”童念无奈笑。
“我得让他们找两天,借此表明态度,我不欢迎这个孩子。”董秋分耸了耸肩。
连董冬至都不亲热,遑论还没见着面的。
对她来说,多一个孩子,自己名下的财产少不得就要分个零头出去。
第22章 他在钓你
“你弟还好吧?”童念下意识问了句。
童念对董冬至印象不错,斯斯文文,有点胆小,被董秋分呼来喝去也从不生气,人也挺有礼貌的,见了她会红着脸叫姐姐。
童念在意他,是因为他侧脸特别像陈渊,就是那个找她做心理咨询,后来留了个字条说【去跟死神掰手腕,生死勿念】的少年。
“你管他?他妈拼命生孩子,还不是为了捆起来对付我。”
董秋分梗着脖子:“爱生不生,只要我不松口,生再多都是私生子。”
董秋分的母亲是个狠角色,还没结婚就已经做了多年离婚律师。
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董光明再婚需要女儿董秋分成年以后,而且要征得女儿同意,否则就要面临长达120条的惩罚条款。
那些惩罚条款刀刀砍向董光明的经济命脉,这可真是关上门,连窗户也焊死了。
董秋分大灌了一口茶,摆了摆手说:“不提这些,说说你,跟那个185mm大雕男是怎么回事?”
童念愣了一瞬,握着杯子暖了暖手,轻声笑道:“没那个人,我诓你的。”
一路吹着冷风回来,又听董秋分絮叨这么多,方才那股难以抑制的情绪已经消解了。
董秋分哼笑一声,拿着个小茶匙往自己脖子上比划:
“我已经被董家抛弃,要是连你都不跟我交心,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声音都吼到劈叉,眼神凄婉做作:“你说不说?!”
行吧,童念笑着把她的茶匙夺过来,深吸一口气,把这天傍晚发生的事简略讲了下。
董秋分冷静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人是廖云丞吧?”
童念面色一紧,下意识否认:“不是,你不认识的,一个甲方。”
“那他也是第二个廖云丞。”
董秋分意味深长的看着童念,摇了摇头,端着杯子起身:
“算了,当我没说。”
真烦人,话说一半的就该被乱棍敲死。
“唉,别介……”
童念起身抓住董秋分的手,将她扯回椅子前:“没猜对也可以讨论一下嘛。为什么他是第二个……那谁?”
董秋分挑了下眉,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重新坐回来,长臂一揽将黑长直发拨到一侧,托着腮帮子轻飘飘地说:
“你知道一个男人把车押在你这里,意味着什么吧?”
童念点头,拍了拍胸脯说:“本仙女值得信赖。”
“屁嘞,车是男人的第二个家,有的男人会直接在车上贴:车与老婆恕不外借,光靠信任就能把车托付给你?”
董秋分笑得意味深长,一顿一顿地说:“他、在、钓、你。”
“用一辆车?”
童念回忆着廖云丞一贯冷情的行事作风,果断摇头:
“他不会……”
别的男人或许可能,廖云丞才不屑用这么庸俗的招数。
可能是家境优渥的缘故,他这人物欲极低,大学时跟普通大学生的消费没有区别,平时穿阿迪耐克,也穿优衣库。
两人恋爱相处那么久,他从来都没有出格的消费,两人也没有因为花钱和买礼物起过争论。
要不是当年他们电气实验室缺少直流高压发生器,他父亲直接以公司名义捐赠了50台,连童念都以为他只是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
他最贵的配饰是一个20多万的劳力士迪通拿表,是他妈妈送的成年礼物,到现在还在戴。
“不要急于否认。你知道那车多少钱吗?”
董秋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到童念面前展示:“裸车142万。磕碰一下,你半年白干。这么贵的车押你这里,出于责任心,你肯定每天去看看车况吧?三个月哎,天天看,看久了也会顺带想想车的主人吧?”
董秋分蜷起食指叩了叩桌面,慢条斯理地说:“see? 这车就是用来钓你的钩子。”
“你想多了,他不是故意放我这里的,就是出差赶时间让我送一下。”童念否认。
“赶时间可以打车,也可以找代驾开过去再办个滞留,放着专业人士不用偏要找你,你是秋名山车神?”董秋分顿了顿,眯着眼嗤笑一声:
“我就没听过跟女生同车还让女生开车的。”
这个可真是有原因的,童念争论:“别开地图炮,他一路都在忙工作。”
“你自己说的,他是看着你吃饭的,真忙工作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不忙?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车技惊人,那点路能省下一顿饭的时间吧?”
听到这,童念脸色沉寂下去。
吃饭的时间确实是廖云丞早就留出来的,她刚才没说,但是这丫头瞎蒙到点子上了。
董秋分抱着胳膊,啧嘴说:“承认吧,让你当司机就是想独处。毕竟副驾驶能跳车,司机不会。这人心机挺深呢,还玩强制PLAY。他肯定喜欢SM,你不要的话微信推给我!”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三两句就能扯到床上。
“去你的!”
童念用茶匙做了个给她割喉的动作。
童念这人心态贼好,轻易不翻脸,除非绷不住,这种时刻一年都不超过两次,回回都是她拿廖云丞开涮的时候。
“说真的,你想过没有,车既然是存在你这里的,早晚得还吧?”
董秋分拖着椅子往她跟前凑了凑,冲桌角的空气净化器扬了扬下巴:
“我赌这台戴森,他回来肯定不会空着手,他会准备一份既特别又不会太贵重的礼物,双手捧到你面前特真诚的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不要拒绝。”
这点童念确实想到了,走的时候去送,回来的时候肯定还要去接的。
这种下棋看三步的招数,廖云丞最懂了,难怪董秋分会一口咬定是他。
原来当局者迷,工作都是托词,廖云丞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他这样做,图什么呢,为离开三个月报备?
借用他自己的话说,两人好像也不是需要报备行程的关系吧?
“赌不赌?”
董秋分趴在桌前挑眉:“只要8888,一台超静音空气净化器就能属于你。”
童念搓火,硬着头皮说:“不赌,本仙女出尘离世,不沾PM2.5。”
这一番,董秋分笑得更开心了:
“你一心虚就脸红,这次掰头我赢了,YES!”
第23章 让前女友失望了
董秋分趾高气昂地往客卧走,刚合上门又扒开一条缝,探出个脑袋:
“最后一个问题,廖云丞真有那么长?”
童念被问愣了,反应过来后立马抄起鞋底:“脑袋伸过来,打不死以后仙女让你当!”
鞋底飞出去之前,董秋分赶紧把门关上,还落了锁。
自己的男人,护得紧着嘞……
经过董秋分这一通瞎分析,童念一夜都没睡好。
半梦半醒间,总觉着还置身于深夜的机场。
周围人群攒动,机场广播里传来空灵的登机口变更信息。
身边一对对小情侣低声抽泣,匆忙拥吻,又急急没入安检队伍里。
目光所及皆是慌乱,他是眼底唯一的一抹静。
男人眉眼低垂,发丝间的薄荷味压过来,伸手揽过她的腰,轻轻托着她的头,往自己的唇边送。
她本能想抗拒,却不受控地向他扑过去。
就在唇齿即将相依的时候,喉咙一阵干痒燥热……
她渴醒了……
往后的事还真被董秋分给说中了。
童念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确认那辆车是否安好,尽管已经把它停在VIP车位上,正对着监控。
去茶水间接个水,随意一瞥就能看到那台漆光闪闪的车。
去档案室拿个打印纸,正对着窗口的也是那台车。
但似乎看的越多,心瘾越难除,连周佳都犯嘀咕:
“你得痔疮了么,怎么老跑卫生间?”
直到周四那天,设计师发来了宣传册初稿,40多页的文档,她耗费一天连前三页都没校对完。
意识到不能这样被他牵着心绪走,童念去车间找了几件车衣,是之前老胡要买来试制的样品,将停在VIP车位上那一排闲置车辆通通罩了起来。
眼不见,世界终于清静了。
……
廖云丞那天抵达新桥时并没有接风宴。
飞机刚一落地,高远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说,他们都被困在了项目基地,赶紧来江湖救急。
细问了才知道,仓库管理系统死机,几十辆叉车同时进出,一号仓库门口被彻底堵死了。
其他叉车想侥幸从二号仓库借道,二号仓库也堵死了。
整个生产现场灯火通明,车辆只能靠人工调度,通讯基本靠对着喇叭吼。
整个厂区就廖云丞一个精通电气和编程的人,调试和整改的任务都落在他肩膀上。
当天晚上他饭都没吃,忙到12点多才把系统调试好。
等现场重新恢复秩序,天都已经亮透,去洗手间抹把脸,吃点高远从食堂打包来的早餐,正式打卡上班。
就这样连轴转了三天,仓库盘点完毕,廖云丞的接风宴才安排上。
说是接风宴,其实也就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凑在一起吃个饭,一大半都认识,不认识的也都打过电话或者发过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