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傅泊淮眼波微动,捧起她的脸,在额头上印下一吻,轻声低语:“恭喜你,集齐所有惊喜。”
那张卡面上苍劲有力地写着:生日快乐。
一年多前,二十一岁的阮惜玥独自缩在这里过圣诞节时,收到了这盏独一无二的落雨灯。
妈妈去世那天,天空下着细雨,她曾对着头顶突然出现的黑伞许过愿:
希望这场雨永不停歇。
她的神明听见了。
*
以爆发为代价,阮惜玥睡了整整两天,像是要把之前噩梦时分的惊醒全讨回来。
她的梦里不再出现黑色的雨,冰封的长河融成温泉,有人站在对岸冲她张开怀抱,缱绻的嗓音穿破皑皑雾气,掠过耳膜直达她心底。
他说:“你不过来,我就走向你。”
日光透过蕾丝窗帘,细碎的亮片跳跃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清亮的皮肤白到透明。
阮惜玥缓缓地睁开眼,深邃立体的眉眼近在咫尺,她的视线茫然了好久,长睫眨啊眨,才终于被拉回了现实。
“饿吗?”傅泊淮单手撑在床边,眸光温柔,身上还穿着阮惜玥买来的粉色围裙,配上凌厉的五官,堪称顶级的视觉冲击。
阮惜玥半眯着眼睛盯着他,实在忍不住了,重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这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惹人发笑。
一只大手突然从侧边的被子里伸进来,带着体温,准确无误地锢住了阮惜玥的腰肢,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
“既然不想睡,那就起来吃饭。”
他的声音如冷泉般清冽,任谁都无法拒绝,结实有力的臂弯托起阮惜玥的腰.臀,让阮惜玥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像抱小朋友的动作那样。
他们之间还卡着那条粉色围裙。
阮惜玥虚虚地挂着他的脖颈,细白的长腿来回晃悠,打了个哈欠,颇为不满地埋头哼唧了两声,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好困啊。”
她将尾音拖的老长,听的人耳廓发痒,傅泊淮将人往上凑了凑:“吃完再睡。”
小废物模式久违地重现,阮惜玥无比艰难的撑起眼皮,任由傅泊淮帮她刷牙洗脸,甚至连头发都扎好了,她连指尖都不用抬一下。
客厅的地板上,太阳光明媚耀眼,跟玻璃瓶里的向日葵交相辉映,发出了愉悦的信号。
阮惜玥坐在中岛台的高脚椅上,将嘴里的面咽下,喝了一口鲜汤,抬眸看向站在洗手池旁的宽阔背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傅泊淮,我想回去了。”
回S市,那里有他们未来的新轨迹。
男人身影微顿,任由水流穿过指缝,卡在胸腔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然后低低地应了声:“好。”
他没回头,阮惜玥自然也没看见他眼底的欣喜。
回国之前,他们去参加了Ainley所说的那场拍卖会,阮惜玥的作用并不是去花钱,而是为画廊新签约的艺术家抬高身价。
只要将他的作品拍出天价,就能在一夜之间名利双收,这是Ainley惯用的营销技巧。
至于晚宴,自然是不被允许参加的,一饱眼福的机会被某人残忍剥夺,还被往日的朋友嘲笑她“家教严”。
结束后,阮惜玥问Ainley借了辆跑车,身上的小礼服在夜风中摇曳,衬得一双长腿纤细笔直。
她指尖勾着车钥匙,在傅泊淮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披上时,学着Ainley夸张的语气,抬起头怪腔怪调地笑他:“看的好紧哦,哥哥。”
傅泊淮拽住西装衣领,猛地将人拉近,低头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下,将热气尽数喷洒在她耳畔:“嗯,害怕失业。”
夜风轻拂,阮惜玥找回了曾经的手感,将跑车开得飞快,彻底在街头放飞,傅泊淮坐在副驾驶上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又放纵她发泄玩闹。
他们去了那家花店,很幸运地买下了最后一束向日葵,在夜间依旧朝气蓬勃地仰望着。
客厅没开灯,点了香薰,这回是清淡的茉莉香,比苦橙花清幽寡淡。
破旧的沙发被挪了位置,面朝着百叶窗,阮惜玥靠在傅泊淮身上,望着高挂在夜幕的月亮。
不太圆,泛着淡蓝色。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依偎着,享受在狭小空间里度过的最后一晚。
也正因为狭小,才能将爱意聚拢在相贴的肌肤,鼻尖,唇角,以及每一缕滚烫的气息里。
回程的飞机上,阮惜玥窝在靠窗的位置,半垂着眼皮翻着手上的那本旧诗集。